08话引蛇出洞
邮局打来神秘电话,竟然有人给死宅男寄东西!阿木一出门就掉入重重陷阱,包裹里竟然是他送给米果的第一只玩具熊!更悲惨的是,抢走他挚爱的人居然是……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阿木躺在自己皱了吧唧的床上睁开眼睛瞪着天花板胡思乱想。阿欣整天来找他的时候,的确很烦。不过,自从上次被房东批斗之后,阿欣都好几天没骚扰他了,这又让他有点儿不太习惯。
人吧,有个特点,就是贱。
想起阿欣气鼓鼓又拿他没办法的样子,阿木就忍不住想笑。别说,整人,况且是整这么一个小美人,还是很有乐趣的。尤其是在网上杀了一天的“副本”,拿她娱乐娱乐特别解闷。
阿木起床洗漱了一通,照例坐在电脑前面,开了千千静听,点开IE随便乱翻。他查了查星座运势:受到幻觉与牺牲之星海王星的影响,二月十三日过后出生的水瓶座,在这几年都不太好受,尤其是从本月开始,很可能会撞到女友劈腿!
狗屁啦,阿木不耐烦地点了个叉,心想:老子都失恋上百年了,哪来的腿可以劈!他又登了QQ去和公会里的小MM打情骂俏。
“珠珠啊,昨天DKP爆到了泰兰德记忆,开不开心呀?”
珠珠发了个“囧”过来,说:“团长大人,您是不是粉丝太多搞昏头啦,是玉玉爆到的好不好!我昨天忙了半天什么都没打到,气都气死了!”
说完,她还用QQ表情把阿木海扁了一顿。
阿木很不好意思,没趣地隐身了。
正在无所事事的时候,他突然接了个电话,说是让他去邮局取东西。
阿木在脑子里搜了一圈,这年头除了他爹妈还有谁会给他寄包裹啊?不会又是团里的恶作剧吧!
上次就有个很“腹黑”的小女孩给他邮了一节“整蛊手指”,血淋淋的,说是她相思成疾砍下来送给他的定情信物。他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那截手指就“咕噜咕噜”爬起来,还会唱《草泥马之歌》,把他吓得不轻。仔细辨认,原来是塑料做的。
那个女孩整天没事在家看贺巃真太郎的变态漫画。他也随手翻过几页。其中某篇提到一种飞头症,一开场就是两个人在卧室里乱搞。其中那个女主角感染了一种病毒,随着一阵高潮,她的脑袋就会拖着整个内脏器官飞出来,飘荡在空中,把身边的炮友吓得跳窗。都是这一类的故事。漫画里还附了一张故事来源的列表,说是取材于非洲某个部落飞头族的传说。总之就是这些看似恶心,其实是挺有内涵的故事。
小女孩管这叫“猎奇漫”。阿木内心还是比较传统的,毕竟只是个“80后”,有历史局限性,很难接受这种东西。
在家里待久了,还是会有点儿萎靡不振,再说星座上预测,本年度的水瓶座要克服懒散症才是王道。
星座预测还是比较准确的,起码比股票分析准多了。作为一个业内人士,阿木深有体会。
家里库存的粮草也有些吃紧,正好去超市赶个集。
当然,这些都是借口,最主要还是他很好奇。
阿木伸了个懒腰,又磨蹭了个把小时,背上那只比八路军军需品还邋遢的大包,揣上钥匙出门了。
这天天气晴朗,惠风和畅,阿木走在路上一颠一颠的,很有节奏感。来劲了,他还扯着嗓子喊起了网民们编的小曲:讲话没有不重要的!鼓掌没有不热烈的!领导没有不重视的!看望没有不亲切的……
走着走着,斜刺里竟然蹿出一个老太太,“哎呀”一声,稳、准、狠地扑倒在他的脚跟前。
别看老太太穿了一身黑,又干又瘪,像只蟑螂,身边那只竹篾筐子又粗又大,倒似个牛棚。地上橘子滚滚,阿木条件反射地闪到一边。
乍看之下,阿木还有点儿心疼,心想,现在都四个现代化了,到处都是集装箱和大卡车,老太太你也这么大把年纪了,怎么还要做长工运这么一大筐橘子啊?
可能是个孤老太吧。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那个老太太就揉着后背“哎哟哎哟”地惨叫起来了,意思是想让阿木扶她一把。
这本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可阿木愣着没动。他脑海里适时地闪过一条新闻,顿时警觉了起来。
也是最近的事情。据报道称,某地有个老太太在马路上跌倒了,在地上挣扎了半天都没有个人过来扶她。当时,恰巧路过一名外地的打工男子。可能是初来乍到,心地还没怎么被腐蚀,他过意不去,便上前伸了把手。
好了,要命了,那个贼老太婆抓住他不放,硬说是被他撞翻在地的。这倒是激起了周围群众埋没已久的正义感,把打工仔围在了中间,还指指点点,甚至动手动脚。
后来事情闹到了中级人民法院,七荤八素又是立案,又是审查,又是庭议。最后法庭的判决下来了,要求小青年负责赔偿医疗费用若干若干。
那个小青年莫名其妙了,反问“为什么”。
法官特别严肃地指着判决书说:“你自己不会看啊,上面都写得清清楚楚的。这条。根据常理判断,假如没有将老太太撞倒在地,被告人不可能主动上前将其扶起。”
小青年彻底傻了,算是上了打工生涯里最生动的一课。阿木可没那么低能。
阿木含着一双冷眼,小心翼翼地绕过老太太,再小心翼翼地绕过那些如同地雷般洒了满街的橘子,走了。
阿木头也不敢回,生怕被人看到,还自我安慰了一下。根据常理判断,如果你不是想讹我,怎么好端端地会突然在我脚跟前跌倒呢?
嗯,肯定有诈。
在超市里疯狂扫了一圈货,阿木身心舒畅,都有点儿港台明星在铜锣湾的派头了。旁边几个熟识的大嫂子、小妹子都对他眉开眼笑的,仿佛在说“财神爷又来送钱啦”。
很不凑巧的是,今天又撞上了那个想在超市宰妈妈一票的小奥尼尔,惹得阿木恶作剧心理急剧膨胀,跟了上去。
那个小胖子流着哈喇子刚伸手,阿木便冲上去像打劫珠宝店一样哗啦啦把所有的费列罗巧克力全塞进了包里,还回过头对着小胖子干笑了两声。
小胖子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惊觉又是上次那个噩梦般的大叔,当场又吓傻了。眼泪在眼眶里打滚,幼小的心灵又一次深受创伤。恐怕以后他再也不敢来超市了。
辟了邪、扫了货还吓了小孩,阿木的心情指数飙升。这次出门算是出对了。
走出超市,太阳像农村办喜事时候的铜锣一样明晃晃地闪着光。阿木眯起眼睛笑了笑,还看见满天飘着五彩缤纷的气球。
咦,不会是宅男团收到我出关的线报特意来给团长大人接风的吧?
等阿木低下头,才发现情况不太妙,竟然不知不觉间身边围了一圈小孩儿。还有几个嘴里叼着小喇叭,手里挥舞着小红旗,倒挺像示威游行来的。
再仔细看了看红旗上的字,阿木才知道,原来是国庆节啊。
那伙小土匪看见阿木背后的大包里冒出来大堆零食,早就把阿木包围了。他们又是拽他裤子又是喊口号,跟《鹿鼎记》开头围殴鳌拜的那群小子一样难缠。看他们的架势,也不是很友好。
在远处的墙角背后探出一双贼亮的媚眼。
阿欣头上挂着一副宝蓝色的墨镜,趴在墙边侦查。她眼里闪着期待的光芒,幻想在这甜蜜温暖的节日里,在孩子们柔软的小手中,在孩子们天真的目光的沐浴下,阿木那颗冰冷的心能够解冻。
阿欣花了好大一阵工夫才纠集了那么多可爱的小朋友。阿木肯定会软了、化了,眼神也变得温柔了,然后解开他那只大包,像圣诞老公公一样分发着零食,呵呵地傻笑起来。
“耶!这时候我阿欣突然从天而降。阿木就会飞奔过来扑倒在我脚边,恳求我说:‘我错了,阿欣。我错了啊!求求你,把我治好吧!’他还抬起一双迷离的小眼睛望着我……”
当然,这纯粹是女人绝望时的白日梦。
阿木挖了挖耳朵,很不耐烦,灵机一动,从裤兜里掏出一把东西往空中抛洒,娇滴滴地叫了一声:“发糖咯!”
当那些小朋友抬起期待的大眼睛望向空中的时候,阿木一溜烟就跑没了。
“还好,我平时吃的话梅包装纸没扔掉,都塞在口袋里,居然还有这种妙用。”阿木边跑边想。
阿欣眼见着阿木溜走,心中极为生气,冲了上去。从那些包装纸里还捏出一只奇臭无比的袜子,更是令阿欣怒发冲冠。
这个死宅男,有没有搞错啊!
阿木摆脱了那群小土匪,加急了步子赶往邮局,生怕再遇上什么拦路抢劫的。
可也怪了,每走几步就会有个老太太冲到他面前,不是撞翻一筐橘子,就是跌散了一地骨头,仿佛是生化危机里的僵尸。
阿木这么一想,有点汗毛凛凛的,赶快打了辆车往邮局赶去。
那些老太太见阿木上了出租,一个个都飞身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围到正在往这边走的阿欣那里,还装模作样地揉腰搓背。
“大妹子啊,你看,我这演得还到位吧?啊?”
“妹子啊,刚才我太入戏了,尾椎那生疼生疼的……”
“你看,这出场费能不能加点儿啊?”
阿欣心里暗骂这群老太婆不是东西,一边还张望着阿木那辆远去的令人向往的“普桑”,手上还不得闲。一个个皱皮邋遢的都等着发钱,听她们的叫唤,真是苦不堪言。本来她想趁此机会激发一下阿木的爱心,没想到这个宅男竟然如此铁石心肠,真是不可救药!
“好啦好啦,阿姨们不要急,一个个来,一个个来……别抢我皮夹子啊!”
阿欣被老太婆们围追堵截的时候,阿木已经到了邮局。一个正在打毛线衣的老阿姨在服务台磨蹭了半天,终于拿出了那个传说中的包裹。
包裹还挺大,软软的。难道是充气娃娃?怀着小小的激动,阿木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拆了开来。
一只中等个头的玩具小熊探出头来和阿木打了个招呼。
阿木看见那只小熊,心头悸动了一下,不禁神情恍惚。
那小熊仿佛毕恭毕敬地说了句“稍后”,从大口袋里掏出一张镶了紫藤花边的锡纸卡片。还拿起粉色的荧光笔在卡片上画了个很精致的笑脸。一只肉嘟嘟的小手划了个V字。
看见这只小熊有没有很熟悉的感觉呢?(*^__^*)嘻嘻……
英明小天使上
那是他第一次约米果去海澜公园时在学校附近的礼品店花十几块钱淘来的假泰迪。谁这么无聊,显然来刺激我的神经。落款还这么“幼齿”。
不过也奇怪了,什么人情报网这么发达,居然连这种八卦都挖出来了?难道是米果回心转意了?
可见是被情欲冲昏了头,阿木脑袋里竟然冒出这么弱智的想法来。
米果能这么“二”?管自己叫英明小天使?
阿木恍恍惚惚的,坐那儿点了支“万宝路”。在袅袅的烟雾中,他心里涌动起许多积满灰尘的回忆,很呛人。第一次拉手啦,初吻啦,第一次说“我爱你”啦,当然,还有笨手笨脚的初夜。
掐灭了烟头,阿木出门拦了辆车,说:“师傅,海澜公园。”
上了车,他还叹了口气,骂自己没出息。
可能是黄金周吧,许多小女孩都穿着粉嫩粉嫩的连衣裙在草地上乱跑,旁边的父母百无聊赖地坐着发呆。
坐在掉了漆的长椅上,阿木忍不住看看自己几天没洗的皱巴巴的T恤,像块尿布套在身上,很寒酸、很伤感。
附近的花花草草,在十月该盛开的都盛开了,在十月该凋谢的也按时凋谢了,这让他想起过去常常和米果约在这里幽会。
那时候他是名牌大学的大学生,穿一身名牌的运动装,踏着一双游艇大小的“科比N代”篮球鞋,身边是沉鱼落雁般的系花。那样的日子还是有点儿温馨的,当然,主要还是“拽”。
不过,阿木并不是很在意,毕竟都过去很久了,而且也离他现在的生活很遥远。那种感觉就像一个中年妇女翻看着自己初中时字字工整、还带着圆珠笔香味的日记,干涩、暗淡,纸张的水分也早已抽干。
想笑。
阿木起来伸了个懒腰,双手插在口袋里四处溜达着。
穿过一片种满了法国梧桐和凤凰树的林荫道,前面就是那道“吱嘎”响的索桥。
阿木在桥上走了两步,就把肘部支在护栏上歇息。他点起一支烟,幽幽地望着桥下的流水,望着水中满脸胡碴儿的自己。
他摩挲着下巴想:别说,还真很久没打理了,怪不得那个死心理医生整天说我丑,越来越招惹奥特曼了。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身边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柔媚的呻吟。
“讨厌啦!”
阿木眯起眼睛望着前面的一对情侣,脸上浮现出淫荡的笑容。
这座桥可是很有纪念价值的,他记得自己就是在这里打响了从精神恋爱迈向肉体恋爱的第一炮的。阿木摸着自己的嘴唇,回想着在索桥上留下的初吻。
那个声音细细的、柔柔的,有股骚劲儿,倒是有几分像米果的声音。阿木一边神游一边注意着那对缠绵悱恻的情侣。仔细看,那个女的穿衣品味、身材模样都有几分像米果。不过,妆化得浓了点儿,有些艳俗,如同酒吧的吧女。
阿木揉了揉眼睛,再看旁边那个男人,居然是以前公司里的顶头上司。
直觉告诉他:有问题。
阿木杀气腾腾地朝他们走去。走得近了,他已经可以断定,那个女人,就是米果无疑。
“原来,他们两个搞在一起了。好啊,怪不得这个死经理放我走放得那么干脆,原来是挖了我墙脚了。这小子平时那么抠门,去酒吧喝杯啤酒还要骗我买单,我说他怎么那天还发慈悲了,给了我一打点卡,原来是心虚啊!我还傻乎乎地谢他,典型的被人卖了还替人家数钱。”
阿木一边走一边想着怎么好好损损这对狗男女。
那两个人卿卿我我、旁若无人,等阿木走到跟前,他们还没察觉到。阿木腆着脸上去冲他们咳了一嗓子。
“哟!陈总啊!好久没见啦!”
那两个人吓了一跳。陈总愣在那里,两只手还僵在米果的胸罩带子上。
“咦?旁边那位不是我女朋友吗?真巧啊!”
“阿,阿木。”
“没事没事,我们谁跟谁啊!是不是?你想把我女朋友,早说嘛。不是一句话的事嘛。何必,啊,阴我呢。”
米果的脸已经煞白了。陈总到底道行比较深,那条舌头还在兀自挣扎。
“阿木,不,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什么这样那样的。你以为我是她啊,这么好糊弄。算了,算了,也不跟你计较了。啊,到底兄弟一场。”
阿木把烟头扔在脚跟底下碾了两下,抬起头来。“你看,你把我革命果实抢走了,你说怎么办吧!啊?要不这样,我正好魔兽点卡用完了。十张点卡,换一个系花,这买卖公道吧,啊?”
“好,好。”
“好你个死人头!你昏头了是不是!怎么这么没出息啊你!”米果泼劲上来了,用高跟鞋蹬了陈总一脚,转过身指着阿木就嚷嚷,“木凌云,你说什么呢你!”
“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上你办公室拿,我把米果的卖身契也转给你。够哥们儿吧!”阿木只当没听见,扫完一梭子话,就很潇洒地走了,只听到身后两个人窸窸窣窣,像是打架,听上去颇为狰狞。
往回走的时候,阿木一个劲地在那里发抖,怎么止也止不住。一阵心酸涌了上来,阿木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双手在裤兜里紧紧攥着,又慢慢松开。
他把下嘴唇紧紧咬着,绷开,骂了句:“Fuc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