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宝刀是怎样炼成的

宝刀的征象越来越明显了。

首先乔枫的神情发生了变化。正如朱天璇上次看到的那样，乔枫有时会不由得眯起眼睛，双目变得很犀利，有种刀锋的感觉。他这个样子很酷，但他是无意识做出来了，每当他遇到什么事时。

其次他的学习也在发生着变化，成绩悄悄而迅速地上升。这与他的神情是一样的，一开始大家都没注意，到发现时已成定局。他原在班上是中下水平，在六十人中处于四十名左右，现在突然跃至二十名左右了！

他感到自己脑子变得清澈，功课也变得清晰，并不像原来那样乱麻一团。他知道这是冉有所说的炼宝刀也能使自己的心开窍，他真的感觉到自己的心有了罅隙，开始变得玲珑，逐渐通气了！

他的行为举止也不知不觉地发生着变化。就拿晚上走出校园这件事来说吧，他一共有四次在大门关闭后出校的，第一次他求出了戟子，戟子借给他鞭杆，是鞭杆驮着他飞出了围墙。第二次鞭杆已丢，但他求出了冉有，冉有大师要帮他炼出一把宝刀，他的胆气不由得壮了起来，他理直气壮地要老陈头开门，老陈头愣在那里，不相信居然有这么胆大包天的学生！但他的神情使老陈头竟然只张着嘴却骂不出声，最后只是问他为什么这么晚，他只是简单地说帮老师办墙报，老陈头就开了门。第三次他目睹了戟子和白先生之战，他走到栅栏围墙跟前时，心中的宝刀跃跃欲试，他突然想到自己会像一把宝刀那样穿出去！这时奇迹再次发生，他果然“嗖”地一声穿出了栅栏！乔枫惊喜不已，这是宝刀带来的奇迹，在法术上它是穿墙术或缩骨术，它是属于自己的，而不像第一次是属于戟子的法宝的！第四次就是昨天晚上，他与穆荣铁饼和金钱镖大战后，走到栅栏前时他明白自己这次消耗太大，无法再穿越栅栏，便敲开了老陈头的门，让老陈头开门。

老陈头望着他，他的神情使老陈头嘴里嗫嚅着，最后竟然连一句话都没说就给他开了门。

他这次身体消耗比上次还要大，好在他已有了经验，他在家里猛吃猛喝，两三天后就又恢复了。

这天已是星期天了，他像大病初愈的人一样想出去转转，他给父母打了声招呼，老爹老妈连声说：“你去吧，去吧！”由于他进了田径队，更因为他的成绩明显提高，他在家里的地位不断地上升。

天气很好，冬日暖阳照得人暖洋洋的。这种温暖超过了春天的温暖，因为它是雪里送炭，是红泥火炉。好久没出来过了，他对阳光很迷恋，对街上的一切都感到新鲜。啊，自己可真像个大病初愈的人，感到生活是如此的美好！

当他看见省立医院大门边老江的书摊时，这才明白自己并不是信马由缰，随便转转，而是有目的的。

但他并没有马上就过去，而是在街头闹市继续闲逛，有意拖延去那里的时间，这就像有意拖延吃大餐或看电影的时间，这里有种令人心旌摇动的快乐。

看见大街窗口里的各种美食佳肴，乔枫又饿了，他向口袋里掏去，却掏了一个空，他口袋里一分钱也没有。

要是以前乔枫也就算了，但现在他心中有把正在熔铸的宝刀，这可马虎不得！这已是一种母亲的情怀了，母亲腹中孕育着一个胎儿，她自己少吃一顿没什么，但胎儿却不能少一口！

乔枫下意识地在口袋里继续摸着，突然他摸到一个硬币般的东西，他连忙拿了出来，啊，它是一枚外圆内方的铜钱，正是那枚乾隆通宝的金钱镖，自己准备收藏做留念的。

这个钱要是现在能用，或者能变成现在的钱，就能喂养我的宝刀了！相比宝刀，收藏留念算个什么？想到这里，乔枫心中的宝刀又浮现了出来，而且还有微微有跃动之势！乔枫心中一动，手里颠着铜钱，心里喊道：“变！”

啊，铜钱真的变成了一大把硬币，而且全是一元的硬币！乔枫又惊又喜，走进了一家蛋糕店，要了一个巧克力蛋糕和一杯珍珠奶茶，吃喝了好一会，他的心情还没平静下来。

这全是宝刀所赐啊！宝刀尚在中途，自己就已开始享受它的红利了！从老爹老妈态度转变到老陈头给自己开门，从功课上升到形象变酷，从穿越栅栏到铜钱变现，这全都是宝刀的功劳啊！

乔枫吃一口蛋糕喝一口奶茶，心里很满意。他庆幸自己求到的是冉有大师。如果求到的颜回，按不必的说法他只能帮助自己提高学习成绩，却不能解决自己的根本问题。即使提高学习成绩，他会用什么办法呢？难道是头悬梁、锥刺股、死记硬背、拼命用功的办法？那自己就惨了！如果求到的是子路，他倒可以教自己一身武功而报仇，便那要等到何年何月啊！只有冉有大师，给自己铸造这么一把宝刀，它不仅最符合自己报仇的方式，而且还享受到这么多意想不到的红利，自己可真幸运啊！

想起宝刀，乔枫真想看见它。虽然两次与穆荣交战时自己看见了它，但那只是心中的感觉，而不是眼睛所见。他真想亲眼看它一眼，看见它锻炼的过程，这样自己就会更放心，更有信心！其实自己今天出来就是为了了解宝刀是怎样炼成的！想到这里他将最后一口蛋糕和奶茶吃完喝下，然后向老江书摊走去。

老江依然一边呷着酒一边看人下棋。乔枫一来就蹲下来低头翻书，连看都不看他，这是因为自己上次差点投奔了他！做为补偿或惩罚，乔枫要加倍地冷淡他。

乔枫找到了下面这些文字：

宝剑宝刀的故事历来传诵不息，因为它们的出生本来就是惊天地、通神灵的。但刀剑又有所不同，宝刀宝剑的关系常常非常微妙。如轩辕黄帝铸出轩辕宝剑时，剩余原料在炉底铸成了鸣鸿宝刀。黄帝唯恐此刀会喧宾夺主，欲以轩辕剑毁之，不料刀在手中化成一只云鹊消失在云际。古代宝刀大夏龙雀也败给了宝剑湛卢。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在中国古代，剑代表王道，刀则是霸道的象征。中国一直以仁之王道为主流，所以刀就被剑压制了。但事实上在战场上刀却是主流兵器，因为随着大规模地使用骑兵作战，以直刺为重要攻击手段的剑，逐渐被利于砍杀的刀取代。剑则更多地做为身份的象征，或起佩饰作用。

宝刀都是百练刀，即反复加热、折叠锻打一百次，使杂质尽出，获得最精纯的钢，此百炼钢能化做绕指柔。这只是最基本的，特殊的则极为神奇，宝刀宝剑的铸造之神奇莫过于干将莫邪。

宝剑干将莫邪从古至今有许多传说，鲁迅在其《故事新编》·《铸剑》中就有精彩的描述，小说写道：

……“你的父亲（干将）原是一名铸剑的名工，天下第一。……王妃生下了一块铁，听说是抱了一回铁柱后受孕的，是一块纯青透明的铁。大王知道是异宝，便决计用来铸一把剑，想用它保国，用它杀敌，用它防身。不幸你的你的父亲那时偏偏入了选，便将铁捧回家里来，日日夜夜地锻炼，费了整三年的精神，炼成两把剑。

当最末次开炉的那一日，是怎样的骇人的景象啊！哗拉拉地腾上一道白气的时候，地面也觉得动摇。那白气到天半便变成了白云，罩住了这处所，渐渐现出绯红颜色，映得一切都如桃花。我家漆黑的炉子里，是躺着通红的两把剑。你父亲用井华水慢慢地滴下去，那剑嘶嘶地吼着，慢慢地转成青色了。这样地七日七夜，就看不见了剑，仔细看时，却还在炉底里，纯青的，透明的，正像两条冰。”……

由于是小说，鲁迅先生自然有取有舍，也有虚构。事实上干将莫邪的铸造过程是这样的：干将莫邪夫妻熔炼了这块铁三年，但这块铁在炉中其金铁之精不流，干将莫邪夫妇便将自己的头发和指甲翦下投入炉中，铁水才终于流出。请注意，头发指甲绝不是今天人们认为的身体废物，而且是身体的一部分，发为血之余，爪为筋之余，他们剪下投入的是他们的血筋！更强的一种说法是干将莫邪直接跳入炉中，用他们的血肉和灵魂铸造出了这两把感天地、惊鬼神、千古不朽、万世流芳的宝剑！

看完这段文字，乔枫心神激荡，不能自已，因为他给自己的宝刀找到了根据！自己的宝刀也是用自己的血肉和生命熔炼的！而且剑是王道，刀是霸道，这更符合乔枫的心意，因为对穆荣这样的恶棍还讲什么王道！刀对他们最合适！

好半天乔枫才平静了一些，他继续翻书，看见了一本叫《大兵长胜》的书，封面是一个战士挥舞着一把刀向前砍去。乔枫心中一动，翻开了书，啊，原来这本书与《撞入江湖的宝刀》是一回事！乔枫今天就是来重温那本书的，但那本书不见了，可能被人买走了。《大兵长胜》则要新得多，啊，里面正好有一章是“宝刀是怎样炼成了”！这使乔枫很高兴，他如饥似渴地读了起来：

……铁匠捧着三根链子在灯下仔细看了半天，不住地赞叹：“好钢啊，好钢！”

   长胜点头说：“给我打把刀吧。”

   铁匠点头说：“好，这样的钢一定能打把好刀。”说罢他走进里屋，拿出了几块亮晶晶的矿石，他对长胜说：“这也是宝贝，家传了好几代了，一直未逢其时。今天我要把他派上用场！本来你的钢用百炼法就能打出好刀，但我今天还要用古代南北朝綦毋怀文大师的‘烧生铁精，以重柔铤，数宿则成钢’的古法，让我的矿石和你的钢相互淋渗，两情投合，几度交配，炼成古人所说的‘宿铁’。綦毋怀文大师用这样的钢制成的刀锋利无比，一刀可以砍断叠了三十多层的铠甲！”

   长胜心中高兴。铁匠当即开始熔铸锻打，长胜帮着抽拉风匣，把炉火烧得更红更旺。铁匠铺子里叮叮当当，不分昼夜，响声不绝。太困了，三个人就换着眯乎一会。老汉和圆圆也帮忙打下手。三天三夜，在第三个黎明前的黑暗中，一把刀终于打出来了。

   这刀三指宽，三尺长，薄如纸，声如磐，青光四射。而且在刀中还有十余条殷红的血丝，似游似动。长胜惊讶不已。铁匠说：“这是你的血呀，它们都已经复活了！”长胜慢慢地将刀卷起，最后竟然卷成一团，如同卷尺一样全部握在手里。长胜手一展开，这刀便象箭一样向前射出，笔直挺立在凝重的夜色中。而夜色被劈开穿透，发出了轻微的撕裂声，嗡嗡良久。于是，东方一抹殷红的朝霞流泻而出，天亮了。

   长胜看着刀轻轻吟道：

                              何意百炼钢，

                           化做绕指柔！

读到这里，乔枫激动地浑身直颤栗，他感到自己心中炉火再次熊熊燃烧，其实这是一种歌唱，上次他读到的是宝刀的歌唱，这是宝刀的歌唱唱进他的心中！自己炼的宝刀如果能像长胜宝刀一样，那该多好啊！这火烧得他再也蹲不住了，他站了起来，举目四望，却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时只听得有人喊道：“乔枫，你过来！”

乔枫抬头看去，啊，只见是那个花圈店的老板，站在台阶上，招手叫他。

乔枫赶紧走上前，正是因为这个人的指引自己才有了今天，他是自己的恩人呢！但不知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姓名的？

“你跟我来。”老板说，然后他转身走进了鲜花水果店。

咦，他怎么走进了这个店？比起隔壁沉闷陈旧的花圈寿衣店，这五彩缤纷、琳琅满目、花香扑鼻、果香醉人的鲜花水果店可真是天堂啊！乔枫走过水果店，走进一间摆着一个茶几、几把椅子的小厅，这才发现隔壁的花圈店与孕儿乐与这个水果店是一家，它们都通往这个小厅。老板并没停下，带着乔枫又走进了一间屋子。

这间屋子又不一样，稀稀疏疏、错落有致地摆着些古董，有瓷器、玉器、青铜器，也有彩陶。墙上挂着些字画。它显得古朴而简约，像一家高档的古玩店，更像一个世家的书屋。

老板让乔枫坐下，乔枫迟迟疑疑地坐在一张红木椅子上。水果店伙计端上来一盘瓜果，老板含笑说：“吃吧！”

金城是瓜果之乡，这些瓜果都是上品，色泽诱人，果香扑鼻。看见老板的态度这么亲切，乔枫忍不住拿起一只醉瓜，咬了一口，顿时他满口都是凝固的蜜酒，而浓郁的酒气马上充满屋子。

老板笑了笑，轻轻地走出屋子。乔枫只顾大快朵颐，竟没看见老板走出屋子。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一个声音在乔枫体内响了起来。

“冉有大师！”乔枫跳了起来。“您究竟在哪里？”他问了这个他一直想问的问题。

“我既可以上天，也可以入地；大可如须弥山，小可以如芥子。还是那句话，神龙见首不见尾！”

“我可以见见您吗？”乔枫说出了他一直心存的愿望。

“不行。”冉有直截了当地说。

“为什么？”

“因为现在天下独尊吾师夫子圣人，到处都塑他老人家的像，孔子学院要建到世界的每个角落。我们这些当弟子如果跳出来现了真身，人们势必又要塑我们的像，这岂不是抢了老师的风头，像什么话？”

“原来是这样！”原来冉有大师这么谦逊。

“而且孔门弟子的地位也很微妙，以前大家公认颜回第一，他是首席弟子，承接夫子衣钵的；第二是子路，他俩一文一武；第三是子贡，他在商业贸易上成就巨大；第四就是我，我在政治军事上有些成就，但由于后期夫子视我有些逆反，人们就把我排在后面。但现在人心不古，羡慕金钱权势，轻视道德文章，所以大家就对我和子贡越来越崇拜，俨然有超过前者的趋势，所以我就更不能出头露面了！”

“原来是这样！”对此乔枫很理解，因为现在的学生对金钱和权势也越来越崇拜了！

“你知道为什么叫你来这里吗？”

“啊，是啊，为什么？”

“我要叫你亲眼目睹你心中炼刀的情景！你不是很想看一眼吗？”

“真的！但怎么看？”

“这间屋子里有一面古镜，它叫观心宝鉴，能看见人的内心情景。”

“真的？它在哪里？”

“你挪开那只小几上的那只香炉，还有那具古琴，”

乔枫依言挪开一只红木几案上的一个香炉和一具古琴，露出镶木的墙壁，但观心宝鉴又在哪里？”

“那不就是那面古铜镜吗？”

“古铜镜？”乔枫定睛望去，果然镶木墙壁中间是面铜绿斑斑的铜镜，它如此暗淡，连人的影子都看不见，怎么能看见内心呢？

“把你的胸膛对准它，”冉有说。

乔枫把胸膛对准这面所谓的镜子，起初什么都没有，但渐渐地镜子里出现了图像。

啊，只见镜子里首先出现的是两只呼吸起伏的肺，中间夹着的是跳动不息的心脏。一次学校体检做X光透视，乔枫看到过这种情景。但镜子比X光更清晰，更逼真。镜子定格在心脏上，心脏慢慢地扩大，露出里面的心房，只见一只鼎样的熔炉赫然矗立在中间！

“看见了吗？鼎有三足以应三才，上下二合以像二仪，足高四寸以应四时，炉深八寸以配八节，下开八门以通八风，炭分二十四斤以生二十四气……它与道人们炼丹的丹炉完全一样啊！”冉有以抑制不住的激动和兴奋说。

真的啊！它要比自己想像中的炉子精致和复杂得多！乔枫也激动和兴奋不已，他目不转睛地向里面看着，果然在熊熊炉火中间，静静地躺着一把刀——刀的形状已经形成了，它被炉火烧得通红后，被一只铁钳夹出，放在一只铁砧上，又被折叠起来，被一只小锤和一只大锤叮叮当当地锻打起来。这一锤锤的锻打又不一样，有的如黄钟大吕，有的像红牙小板，有些如雷霆万钧，有些却如蜻蜓点水。既繁复又悦耳，就像一场现代打击音乐会一样。只是看不见乐手的手。

“就这样反复加热、折叠锻打一百次，再经过一道淬火工序，宝刀就炼成了！”冉有说。

“那么是谁在炼着这把刀呢？我是说谁在锻打着它呢？”

“当然是你自己！你以心为炉，以气为风，以血为炭，以血勇、脉勇和骨勇为原料，治炼着这把刀。至于那一锤锤的锻打，都是你以前受过的屈辱，挨过的打，受过的气，包括老师、同学和家长给你的。最重要的则是穆荣对你的殴打和侮辱，也包括你对他的还击。现在全都变成了这一锤锤的锻打。”

“我对他的还击？”乔枫感到自己对穆荣的还击还没开始呢，他在等着宝刀的炼成。

“那两次铅球和铁饼大战，不是还击又是什么呢？”

“啊，真的！”

“那两次大战至关重要，它将你的血勇和脉骨充分地调动出来了。你跟他还得大打一次，将骨勇全部调动出来，它是精钢，要加在刀刃上！”

“明白了！”这既是炼刀，又是对穆荣的还击，太棒了！

“所以你以前的挨过的打受过的屈辱，都没有白费。”

“啊，真的！”

“所以说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福祸就是这样转化的。这是老子说的，老子知道吗？他是跟吾师夫子同时代的人，同样的大师，现在是太上老君。”

想起自己受过的屈辱和殴打现在竟变成了治炼宝刀的锻打，乔枫不禁悲喜交加。

“锻打不能停，如果没人打你，你就得主动出手，这样才能保证百炼成钢。想想看，得一百次的折叠锻打呀！”

“明白了！”

“你要利用好穆荣，其实他对你很有用。”

“我明白了。”

“我没看错人，你能炼出一把宝刀！”冉有欣慰地说。

“谢谢您，前辈大师！”乔枫感激地说。

“你现在已经开始享受宝刀的红利了，难道不是吗？等宝刀炼成，那将会是怎样的一个新天地！”冉有憧憬地说。

听见这话，乔枫心神激荡，炉中火焰又变得熊熊。

“这样百练之后，再经过一次淬火，宝刀就出炉了！”冉有继续憧憬地说。

“淬火就是以水浇刀对吧？”乔枫想起了他看的文章。

“对呀，金属经过水的急遽冷却，增加了刀的硬度，变得锋利异常。淬火的水质很重要，三国名匠蒲元在斜谷给蜀国造刀时，他嫌汉水水质钝弱，就派人去取爽烈的蜀江之水。士兵取回水后，蒲元一用就发现不对劲，问取水的士兵道：‘这水里怎么掺了涪江水？不能用了！’士兵不承认，蒲元说：“你渗了八升，为什么呢？’士兵只好承认说：‘我过涪江时背的水桶翻了，只好掺了八升的涪江水。’”冉有说。显然他今天情绪不错，所以很健谈。

“这么神啊！”乔枫叫道。他今天的心情更好。

“古代也有用牲尿和牲脂分别淬火的，牲尿含有盐分，淬火时比水冷却快，从而使刀刃钢质更坚硬锋利；牲脂淬火冷却慢，从而使刀背钢质柔韧，可抵销刃口受到的冲击，不会折断。”

“这个不好！井华水是什么呢？”乔枫想起了文章中的井华水，他觉得这个最好。

“所谓井华水者，就是平旦第一汲。也就是清晨第一次汲取的井水。”

“咱们就用井华水淬火，好吧？”乔枫充满希望地说。

“这个到时候再说。”冉有富含深意地说。

这时镜子里的图像又发生了变化，熔炉慢慢变小，最后它偏居一隅，在它的另一端，则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树苗。

“小树苗！”乔枫和冉有同时喊道。

啊，这个小树苗与白杨试管中的树苗几乎一样，它是什么呢？是白杨还是白桦，啊，难道是白蜡树吗？它与戟子的鞭杆有一种本质上的相同！它是白杨和戟子共同种下，从自己心中长出的。

“这是什么呢？它又从何而来的呢？”冉有迷惑地说。

它是真正的木本啊，乔枫看见了它木本的根，它不断地在吸收着水、无机盐和其它营养物质。乔枫也看见了它木本的茎，它虽然还很小，但已显示出很强的支持力，以及输导养料的功能。最后乔枫在它小小的绿叶中看见了叶绿体，它们利用光能——熔炉中的熊熊烈火，把二氧化碳和水变成糖原等能量贮存起来，并且释放出氧气。这就是植物的光合作用，大自然中最神奇的生命特征之一！

“它到底从何而来呢？它对宝刀会产生什么影响吗？”冉有喃喃地说。

多么奇异魂丽的画面啊！一边是一把宝刀，躺在熊熊炉火之中被熔炼着；一边则是一株小树，静静地生长着。宝刀虽然被烧得通红，但乔枫还是能感觉到它的锋利、冷酷、森森逼人；而小树虽小，乔枫却能感觉到它的欣荣、温暖和生长的力量。宝刀所至，乔枫感觉到的是痛快淋漓，就像刀锋所向，势如破竹一般；而小树所达，乔枫则感觉到一种艰难和疼痛，这是由温柔、温暖、爱和生长所致。

而且这情景使那句诗再次涌上他的心头：小树距宝刀到底有多远？它俩可真是既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啊！

“金克木，木强反侮金。金如此之强，无须虑此木。此木难道是金之余气所生吗？”冉有继续嘟囔说。

乔枫虽然已拥有一把宝刀，但现在看见这棵小树，还是感到欣喜和珍重。就像一个母亲，并不因为自己有一个儿子而轻视女儿。乔枫也想起了当年自报家门时的理想——做一株高大的乔木。现在看来，实现这个理想不成问题了，但乔枫对这个理想已不在意了，因为他拥了一把宝刀啊，因此他就有了新的理想。人的命运可真怪啊，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缝，运气来了挡都挡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