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啜茗
需要凝望多久,才能换你一次目光交汇?
你只需转身,便能看见我一直在等你开口。
冷月如玉,夜凉如水。
树下一袭白衣隐在阴影里,几乎与如霜的月色融为一体。颀长的身影好似定住,一动不动,寂静中只闻衣衫下摆随风摆动的摩擦声。月光映得那人脸上苍白一片,看不清神色。静静地立了许久,方才转身,留下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斑驳的光圈穿过窗棂散落在做工精细的锦被上。轻浅的呼吸预示着床上人儿的好眠。屋内暖暖的,仿佛连空气都在沉睡中还未醒来。一阵轻微的悉索声之后,房门被推开,探进一个身子,手上抱着洗漱用品,一脸极不情愿又无可奈何的表情,慢慢蹭到床前。把东西放好,靠近床上的人儿,小小声道:“小姐、小姐……”,被中的突起蠕动了几下又恢复了平静,只是被子边缘又掖紧了些。云儿仰天叹了口气,决定使用杀手锏。“啊,风少爷,您怎么来了!”云儿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什么什么!云儿你怎么不叫醒我……”床上一阵颤动,刚刚还在梦里缠绵的人儿此刻已手忙脚乱地套上了外衣。“卫风,你……”嗯?卫茗眨眨眼,再眨眨,房内除了站在一旁观天的云儿以外并无他人。又被她骗了,这丫头。卫茗无力地躺倒在床上,哀怨地瞪着云儿。“小姐,今儿可是您实行伟大计划的第一天,您就起不来,目标什么时候才能达成啊?”闻言,卫茗一双柳叶眉纠结到一起,一咬牙,从床上翻身起来,迅速洗漱、穿衣。一切收拾妥当,带上云儿匆匆出了门。
听风楼。“柳大哥!”“茗儿,你来了。快来坐下,给你点了百合莲子粥,你再不到都要凉了。”柳华青看着风尘仆仆的卫茗,宠溺地笑道。“谢谢柳大哥。”卫茗大方落座,显然与他已是熟识。不消片刻,碗已见底。“柳大哥,你快跟我说,你想到了什么好计划?”柳华青只当她当真饿得紧,却没想是急着这件事,当即轻笑出声。“柳大哥,你别笑啊!快告诉我,我知道你一定有了好主意。”卫茗急了,拉着他的衣袖好一阵摇晃。“好好好,你听我慢慢跟你讲……”卫茗忙附耳过去,生怕漏听了一个字,那认真模样云儿见了都不禁感慨:她家小姐什么时候这么用心过?那人的魅力不可小觑啊。
两人一阵如此这般之后,直往听风楼下湖中的画舫去了。熏香沁鼻,琴音缭绕,一个着宝蓝色纱裙的窈窕身影端坐于几前,细眉似卧蚕般精致中透着慵懒,双眸凝视着琴弦,手下琴音悠远却不无力,周身散发出说不尽的风情。见柳华青与卫茗二人进来,起身挑开珠帘轻轻一揖。卫茗眼前一亮,不禁赞道:“久闻蓝烟姑娘才艺过人,今日一见果名不虚传。”蓝烟抬首望向眼前的卫茗:发髻高挽,玉带紧束,眉如远黛,斜飞入鬓,湛若辰星的眸子似凝了一双秋水。分明娇俏清丽又尽显妩媚,较之于自己丝毫不逊色。“卫姑娘过奖了。”说罢,蓝烟又是一揖。“你认识我?”卫茗奇道。“我说你们就不要互相恭维了。昨日我已与蓝烟说了我们此行的目的,所以快办正事吧。”一边被当做空气的柳华青解释道,“蓝烟不仅精于琴棋书画,还习得一手女红的好手艺,从今日起,茗儿你就跟着蓝烟好好学吧。”“太好了!蓝烟姐姐,我的幸福就交给你了!”卫茗自来熟地以姐妹相称,蓝烟轻轻颔首,心里对于她的坦率真诚又喜欢了几分。
入夜,卫茗才甩着酸痛不已的胳膊回到卫府。不过这次不是她跟云儿两个人,而是三个人。她们身后多了一位身着白衣的公子,提剑在手,不紧不慢地跟着。临进屋,卫茗停在门前:“卫风,谢谢你。有你在身边,我才有勇气继续下去。”对于她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卫风一愣,却并未多加在意,他在想着他的心事。不错,卫风就是云儿口中的风少爷,也是卫家的大公子。只是,卫风并非卫老爷所出,他不是真正的卫家人,只是当年卫老爷收留的没人要的孩子。当年卫夫人久无所出,所以打算抱养个孩子,可巧,夫妇俩在一次出游途中救了年幼的卫风并决定将其收为义子。不想两年后,卫夫人竟有了身孕,生下来卫茗。但卫风大公子的身份并未改变,只是多了一项任务,也是他心甘情愿做的一件事:保护卫茗。
茗儿,你从不曾唤我一声大哥,因为我不是卫家的人所以不屑于这样做吗?我们果然还是无法亲近吧。即便如此,我还是想在你身后默默地保护你,能够待在你身边,能够每天见到你的笑颜,就可以了。我又怎么敢奢望你能回应我呢?
卫风,我从未唤你一声大哥,只因我不想我们是兄妹。若唤你大哥,此生便无法回头。纵使每天笑脸迎人,心里的酸苦你能看得见吗?
“茗儿,早些休息吧。”卫风摸摸她的头,手指从她如瀑的青丝中穿过,留恋却不能停留。房门轻轻地合上,隔断了两人的视线。
次日,花厅。“华青,今日找你来,是想就你和茗儿的婚事,问问你的意见。”卫老爷抿了口茶,缓缓开口。“伯父,这件事家父家母已全权交给侄儿,而我尊重茗儿的意思,时间由她来定吧。”柳华青望向卫茗,那明媚的笑让卫茗心里疼了一下。“呃,那个,下个月吧,下个月……”卫茗的声音越说越小,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一个月能改变什么呢?她看看柳华青,又转头看向花厅门外的空旷,她知道有个人在那里,也听到了这番谈话。虽然她不会武,却感觉到了方才门外的空气有一丝微微的波动。
卫茗每日去蓝烟那里习女红。柳华青有时会陪在一旁,但更多的时候都在外寻花问柳。理由是:大好的春日,多少娇羞的花蕾等待采撷,怎可在画舫虚度,要懂得享受生活。然后便摇着折扇,潇洒万分地出去了。卫茗手上的活不停,只在柳华青转出门时抬头望了一眼,她心里不是不感动,不是不感激,只是……她对结果真的没有把握。“蓝烟姐姐,你有喜欢的人吗?”卫茗放下针线,问蓝烟。蓝烟蓦地手下一顿,身子有瞬间的僵硬,但很快便被一笑掩饰了过去。“妹妹怎么这么问?”她复又埋首抚琴,可是略微凌乱的琴声泄露了她的慌乱。她不知卫茗其实是颇识音律的。卫茗并未点破,只是继续说道:“如果你喜欢了一个人很久,但他从未有过表示,一直不浓不淡、不近不远,你说他是喜欢你还是不喜欢?”琴声转低,无限凄凉却又绝决。蓝烟淡淡道:“爱了便爱了,就算得不到回应,可心已经付出去了,收不回来了,也不想收回来。”卫茗心中一跳,没想到蓝烟竟能做到如此,不禁心生敬佩,却忘了问她喜欢的人是谁。
卫茗的成果即将完成,大婚的日期却也临近,日子定在初八,不到五天了。
桃花开了,偶尔一阵风过,花瓣飘落一地。树下依旧一袭白衣,面向同样的方向,凝眉,手中的剑被握紧,指节生生泛白。卫茗这些天与柳华青出入卫府、画舫,她都看在眼里。她的婚期将近,他也清楚,但是他提不起勇气也没有理由与她说话,只能每天默默地跟在她身边,护她周全。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这样撑多久。
“蓝烟姐姐,你看怎么样?”卫茗手中竟是条玄色腰带,上面用金线绣着祥龙腾云图案,线条精致大气,丝毫没有初学者之生涩。“妹妹天资聪颖,已经可以出师了。”蓝烟赞道。“如果我能找到我的幸福,姐姐就是我的大恩人了!”卫茗有些激动,又充满不安。万一他不接受,万一是自己一厢情愿……还有柳大哥,要怎么办?
就是今晚了。卫茗打发云儿先回了府,她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关乎她、卫风和柳华青三个人。走到她房间外数丈远的桃树下,卫茗顿住了脚步。站在树下,刚好可以望见她卧房的窗户。
“卫风。”她朝着溶溶月色喊了一声。一阵衣袂声后,一袭白衣出现在她面前。淡淡的眉看不出情绪,墨黑的发丝被风拂得飞扬。“茗儿……”卫风感到她有话要对他说,一路上她的眉头从未松过,只是他没有问出口。在她的生命里,他从来不是提问者,只静静地等待她的宣判。以为心早已麻木,但真正要面对的时候,心还是不受控制地往下沉。她会跟他说什么呢?告诉他她以后有人保护,不再需要他了,他应该有自己的生活?又或是她成亲之后掌管卫家,他这个外人自然也该是消失的时候了?他握剑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卫茗手中攥着一个锦盒,漆黑幽深的眸子直直地望向他,让他连逃开的力气都没有。月光下,洁白如雪的罗纱裙衬得她美得像谪入凡尘的仙子,偏偏此刻她周身紧绷,眼眸中的深沉仿佛一触即将碎裂。卫风受蛊惑般抚上她的眉,终是轻轻叹出一口气。他的整颗心,他的生死,都交予她手中,任她处置,是去是留,他无能为力。
卫茗将锦盒递到卫风面前,示意他打开。卫风虽不解却依言拆开锦盒,入眼的是一条长二尺有余的玄色腰带。丝丝金线在月光照映下闪着柔和的光,上面洒了荧光粉。卫风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在这一方,女子是不会随便送男子腰带的。腰带,取其谐音义,有“邀请”、“带我走”的意思,送腰带是极慎重的事,一般是女方在婚事已定时送给男方以表应允之意的,而男方则以佩玉回礼以示同心。卫风怔怔地握着腰带,小心翼翼,甚至不敢抬头。他不敢揣测卫茗的意思,心里一阵阵的恍惚,仿佛有什么要破茧而出。
卫茗的心里又何尝平静。她犹记当初告诉蓝烟她要绣一条腰带时蓝烟惊诧的眼神,她也记得当初与柳华青的约定。若卫风无意,她便按爹娘的意思,嫁给他。一个月是她与柳华青约定的时限。柳华青给她时间并帮她争取,能不能用好这次机会,就看她自己了。即便会忤了爹娘的意,她也要试一试。
“卫风。”卫茗的声音幽幽的像从遥远的地方飘入卫风的耳中,他慌乱地抬头,看见卫茗深深的眼眸,似要将月的光华比下去。万物皆成背景淡去,世间只剩彼此二人。目光交汇,有多少说不出口的情愫。“我只想要一个答案。你只是为了爹的命令而保护我吗?”卫风浑身一怔,心如擂鼓,急忙移开眼去,想说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对她的感情压得他终日惶惶,到说出口时却好似被重石压住,嘴唇张合,却始终未发出声来。
“明日,我便要成亲了。”不等他回答,卫茗转身踏出桃花树的阴影。
“噌!”卫风拔剑出鞘,飞身掠起,剑吟声声,直取树干。“卫风,谢谢你。有你在身边,我才有勇气继续下去。”桃树一阵颤动,片片桃花像叹息的蝴蝶掉落在他的发间、眉头、剑尖,被削成数瓣。“你只是为了爹的命令而保护我吗?”漫天飞舞的桃花瓣包围着他,挡住了他的视线,快看不清她的房间了。他索性闭眼,只将剑花舞得更盛,行云流水般的身姿仿佛要腾空而去。茗儿。茗儿……
卫茗要成亲了,跟柳华青。卫茗坐在镜前,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里丫鬟为她画上浓浓的眉,扑上重重的粉。大红的嫁衣披在身上,脑海里却闪现那唯一白色的身影。你会来吗?
从头顶落下的盖头阻断了她的思绪。好累。
茗儿,等我。我不会再懦弱了,请一定等我。卫风飞快地穿越回廊,这条不知道徘徊了多少遍的回廊,如今却如一条望不尽的坎横在他与卫茗之间。生平第一次粗鲁地撞开卫茗的房间,不想与端着胭脂盒正要出门的云儿撞了个正着。“风少爷,您这是……”卫风顾不上云儿的讶异,急急地问道:“茗儿呢?”“啊,小姐她……已经上轿了。风少爷!风……”云儿望着卫风焦急的背影,无声叹息。小姐没让自己做陪嫁丫头跟过去,以前的东西更是一样没带,看似是要与过去彻底了断呢。可是小姐,风少爷来了呢,但愿他能追上你……
卫风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每呼吸一口气肺都生疼。他不顾一切地冲出门,却已不见花轿的影子。
卫、柳两家都是当地极富声望的大户人家,双方儿女共结连理自是隆重非凡,几乎成了一件盛事,迎亲的队伍绵延了几条街。柳华青一身红衣跨坐于高头大马之上,嘴角是一贯的清淡微笑,不时向道路旁的观看者微微拱手,只是面容沉静,说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后面跟着的便是新娘所乘之轿,人们争先恐后地探着头,想要一窥轿中人的容颜。可惜较帘太重,微风吹不起褶皱。
一路吹打喧嚣,一行人终于停在了柳家门前。卫茗由喜娘扶着下轿,一步步迈向正厅。心里凉凉的,昨晚抛下那句话就走掉,卫风会明白她的心意吗?虽然有些担心,但她凭着莫名的信念料定今天的婚礼必定有事发生。至少卫风……会给她一个答案。她数着步子,慢慢地走,不是怕摔倒,而是在等——“茗儿!”明明如此喧闹的人群,她却可以清晰地听到那声熟悉而让人感动的呼唤。她身子一颤,随即在一片抽气声中一把扯下了盖头,转身去寻声音的主人。只见那人鬓发微乱,竟失了平日的严谨风度。皱着双眉,一脸焦急与不安。看到他雪白的外衫,她的心猛地沉了沉,她……没有看见那条腰带。这算什么?他这样跑来叫住她是什么意思?可是……她再次望向他的腰间。风吹起了他的衣摆,露出里面灰白色的中衣。那根她花了二十几日的时间才绣成的腰带被紧紧地束缚在那里,她似乎可以想见他低头系腰带时小心翼翼的表情。她眼眶泛红,看着卫风从腰间轻轻地摘下一个物件,泪水刹那间模糊了视线。水光中,卫风变得不真切,却确确实实走到她身边,牵起她的手,令人心安的温暖从那因常年习武而变得粗糙的掌心传递过来。低头,一枚玉佩躺在手中,还有他身上的余温。她扁了扁嘴角,忍住想要哭出来的冲动。他看到了,她给他的心意。原来,那条腰带的末端,她绣了四个清秀的簪花小楷。如今,他回赠她玉佩,想必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因为玉佩上刻了相同的四个字:春风啜茗。几年前的记忆,他们都放在心底最深处。那一年,她还懵懂,他还青涩。她笑得开心:“落日平台上,春风啜茗时。原来我们的名字是在一起的呢。”他的目光有瞬间的闪烁,随即沉寂在眼底……
“茗儿,对不起让你不安,对不起让你久等,对不起没有早点看见你的心意,对不起我一直怯懦,对不起……”卫茗的泪水控制不住地落下。卫风的声音有些哽噎和颤抖:“茗儿,我……爱你。”卫茗捂住唇,望向他的目光绚烂如盛放的桃花。抑制着轻轻的抽泣,只攥紧了手里的玉佩。没有人注意到,一旁的柳华青偷偷地舒了口气,嘴角的线条也柔和了许多。卫风的勇敢,卫茗的等待让他想起了另一个人,一个让他的心情说不清道不明的人。
经过这一出,堂自然是没有拜成,不过原先安排好的晚宴依旧进行,卫、柳两家只说到时自会给众宾客一个交代。
卫风握着卫茗的手不曾放开,一直回到卫府。先前卫风的到来令卫茗无暇分心其他,现在突然发现卫风行走时步伐竟有些蹒跚。“卫风,你……”听到卫茗语气中明显的担心,卫风只觉心中一片温暖,不自觉地勾起嘴角。其实他可以早些这样的,自己真是个笨蛋。“没事的,茗儿。……我终于可以给你幸福。”,卫茗不解,正待询问,却见卫老爷和夫人从内室出来。“爹、娘……”卫茗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如果告诉他们她爱的并非柳华青而是卫风,他们一定会吓一跳吧。不过她婚都逃了,还跟卫风手牵着手回来,他们早不知惊吓了几回了。正想着,感到卫风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似乎是让她不要担心。可是她怎么能不担心,自己是爹娘的女儿,他们顶多打骂两句,可卫风,毕竟不是亲生儿子啊,更何况他们名义上是兄妹,这叫爹娘颜面何存?于是,她决定以保护卫风的姿态解释,只是……“爹、娘,是我先喜欢卫风的,是我强迫他喜欢我的!”话音刚落,卫茗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有这样解释的吗?身边的卫风惊诧得瞪大了眼睛看向她。哎,我可是为了你好不好?卫茗心里嘀咕。卫老爷、卫夫人也一脸目瞪口呆的表情望着自己的女儿。卫老爷努力平复情绪:“茗儿,从小到大,你一直胡闹,我和你娘也任由你了。只是这婚姻大事,你可想好了?”卫茗皱眉,确是觉得诧异,为什么爹娘好像已经有了思想准备,反映如此平静。而且听爹的口气,像是并不十分反对的样子?爹娘和卫风今天都有些怪异,一定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女儿想清楚了,这辈子只愿与卫风一生一代一双人。”感觉到卫风投来的灼热而欣喜的视线,她回望他,脸颊微微泛红。“女儿长大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就放手让他们去吧。”卫夫人用手帕拭了拭眼角,却是带着欣慰的笑意。
晚宴当然是举办了,只是地点改在了卫家,新郎换成了卫风。众人哗然。他们并未多加解释,日子久了,人们自然会知道其中缘故。说不定,已经知道了。卫风和卫茗相视一笑,看向宾客席中的另一对执手之人。柳华青举起酒杯,遥遥一敬。坐在他身边的女子,竟是蓝烟。她望向卫茗的眸子里,有着幸福与感激。
“卫风,快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什么?爹娘竟然没有阻拦我们。”房里,卫茗倚在卫风身上,不依不挠。卫风不语,只是轻柔地帮她顺着耳边的发丝。他并没有做什么了不得的事,只是昨晚在卫老爷房里跪了五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