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狙击手
食指在扣动扳机的时候，狙击枪口有略微的偏差。以右手为例，在手指扣动扳机之时，会产生一点点向右后方的拉力。这一点儿拉力足以影响射击精度。
我用手势对全队下达了进攻命令，立刻呈双箭火力队形展开反攻！接着又一指郑且、郑樱樱和梁月华，然后翻下了手掌。那个意思很明确，这几个人原地留守。
“摘下负重！”随着一声命令，大家都把身上的负重全部摘了下来，放在了地上，手中仅仅保留了武器。接着士兵分成两队，呈一个圆弧形从两边向摩托车队冲了过去。
双箭队形，是在战场上使用率比较高的一种作战队形，尤其是在空旷没有掩体的战场上。这种队形的进攻速度较快，并且两方同时开火，双管齐下，呈掎角之势，能在最短时间内冲破敌人的火力防御。但在使用这种队形作战的时候，必须要有一个先决条件。自己的人冲了上去，暴露在了敌人的火力之下，这就要求后方必须要有一个优秀的狙击手来镇守。
“欧阳队长，你不冲上去，是留下来保护我的吗？”梁月华趴在沙丘后面，虽然感到有些恐惧，但还是强行鼓起勇气说道，“你不用管我们，我们能照顾好自己。”
“不，让你失望了，我不是为了照顾你们。”我的眼睛在狙击镜后面，眨也不眨地冷冷说道：“我留下来，因为我是一个担负着全队士兵性命的狙击手。”
狙击镜上的十字墨线套在了一辆摩托车上，随着他的动作不停地移动。在两秒钟之内，我就已经掌握了他的行动轨迹。我迅速地移动枪口，把十字墨线的距离事先往前移动了一点儿，做出了摩托车行驶到狙击点上的预留空间，然后猛然扣动了扳机！
人的食指在扣动扳机的时候，会让狙击枪口有略微的偏差。以右手为例，在手指扣动扳机之时，会产生一点点向右后方的拉力。这一点拉力足以影响射击精度。当然，如果是在山中打猎或是拿着冲锋枪对扫，这种拉力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但在战场上，对一个担负着所有冲锋士兵性命的狙击手来说，这个细微的错误绝不允许出现。狙击不只是瞄准、射击，然后走人那么简单。狙击训练包括很多要素，数值计算、心里承受、身体停滞、路线判断、个人进攻……在所有的军事项目中，狙击手的训练是最耗时、最费工夫的。
在我开枪的一瞬间，右手手指也不可避免地向右后方产生了拉力。但就在同时，我握着枪膛托木的左手轻轻地向左面使了一下劲儿，在子弹出膛的瞬间抵消了那股细微的拉力。
就是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却经过了无数次刻苦的磨练！这个狙击手的王牌动作，需要克服人体的自动行为，克服大脑的潜意识动作，需要完美地掌握好那005秒的细微时间！也就是这个动作，使得我的身体看起来竟然如同诡异一般平衡！
刺客的凌厉，东风的精准，鬼魂的隐蔽，再加上我……在北风队伍里，已经汇聚了拥有四种不同风格，但每一个都堪称为“最强”的狙击射手！
随着我的扣动扳机，一辆正在疾驰的摩托车轰然起爆，“轰”一声被炸得四分五裂。与此同时，双箭队形已经展开了对“伪骑兵”雇佣兵队的火力冲击！
“哒哒哒……”北风队伍不同型号的自动火力枪械开始对着一窝乱窜的摩托车队狂扫起来。这些看起来有些普通甚至其貌不扬的武器，全部都经过了特殊改装，每支枪械的火力射速和强度都提高了将近百分之三十！在这种枪弹密布的疯狂扫射下，“伪骑兵”依托速度建立起来的强大优势瞬间土崩瓦解，他们开始有点儿慌不择路了。AK-47固然是沙漠条件下最好的选择，不像M16那样的枪械，碰到有沙有水的地方，就必须要在枪管上套上一个安全套，来保证枪械的稳定性。可是这种大众级的自动步枪，在对抗北风队伍手里的变态枪械时，火力还是显得十分脆弱。
而更令“伪骑兵”佣兵团感到强大压力的，还是那个躲在暗处，能够一发子弹打爆一辆摩托车的隐藏狙击手！
在战场上，一个优秀狙击手对于敌人的威慑力量，是相当巨大的。躲藏在暗处的“隐身死神”，会让每个敌人都感到深入毛孔的恐惧。因为他们不知道，那未知的子弹什么时候就射进了自己的身体。人最为畏惧的，不是来自死亡的威胁，而是对于未知的恐惧。
在精准狙击和冲锋火力的双重打击下，纵横沙漠的摩托骑兵们很快就扛不住了。没有了单兵火箭筒的强大火力，仅靠手中的AK自动步枪，他们很快成为沙漠中的游动靶位。在接连又损失了十几辆摩托和武装人员后，剩下的几个“伪骑兵”也丧失了斗志，摩托一阵“嗡嗡”的引擎发动声，向着后方脱离而去。
“想跑，那可不行……”我喃喃说道，接着又是瞄准，扣动扳机！一辆刚刚掉头的摩托车被瞬间打爆了，又有两辆摩托车接着也被老虎手里的班用机枪的强大火力给削平了。但越野摩托车的速度实在是太快，最后还是有三辆车仓皇逃出了我们的视野。
结束了战斗之后，我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沙子，转头看向梁月华和郑且。这时我看到了趴在地上的郑樱樱，在那里握着枪，整个战斗她一枪未发，但整个身体都在轻轻地颤抖。
“时间久了，就习惯了。”我看着郑樱樱，面色忽然有些沉重，过了良久才说了这么一句。
杀人是一条不归路。无论是什么借口，一旦战斗，双方都是罪恶的。杀人者，人恒杀之，士兵早晚要死在别人的枪口之下。如果有的选择的话，我真不愿意把无辜的人牵涉到这个必须要双手都沾满血腥的战场上来。
但是我们，也已经无法回头。
我调试了一下步话机，收到电磁脉冲干扰的通讯系统已经恢复了正常。我立刻对着说道：“战斗已经结束，战斗已经结束，报告伤亡情况。”
待收到所有人报告来的情况之后，我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零伤亡。大家辛苦了。”
“欧阳队长……”郑且这时有些疑虑地问道，“难道，这种战斗，要一直持续下去吗？每天都会有吗？”
“不会的，放心吧。其他佣兵又不是傻子，不会咬着我们不放的，这支伪骑兵，不知道是哪里的佣兵队，或许脑子抽筋了，才跑过来找死……”我的话刚说完，立刻听到了东风的报告：“队长，队长！从东北方向，有一支大量武装人员集结的队伍，正朝着我们的方向快速前进！”
“什么？！”我吃了一惊，对着步话机吼道，“有多少人？”
“大约四五十人左右！东北方向两点钟！”
“不是吧，又来？这还来车轮战了？”我急忙举起狙击镜朝方位看了过去，不禁惊讶地说道，“妈呀，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在我的视野中，清晰地看到了在东北处沙漠的尽头，出现了一队武装士兵。他们清一色的土黄色大块斑点沙漠作战服，全部戴着黑色墨镜，外面穿着黑色的防弹背心。使用的枪械全部是黑市上流通的，不带有国家标记的自动步枪。大约有四五十人左右，集结在一起，跟在一辆轻型装甲车的后面，正在快速地移动。
我现在就奇怪极了，这帮家伙，这么多的佣兵，是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的？难道真把这里当成国际军事共用区了？
如此多的人，如此整齐划一的装备，虽然武器种类不同，但都是黑市上流通的各国最先进的自动武器。更夸张的是，他们竟然连装甲车都开了过来，不禁让人奇怪，这东西是从哪里出现的。这一切让我的脸色突变。我现在可以判断，这支人数众多的队伍，根本就不是什么雇佣兵队，而是一支别国政府的军事武装组织！
难道这次行动，已经有政府行为参与进来了吗？我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从装备上来看，无法判断出这支队伍到底是哪个国家的武装小队。很明显，他们抹杀了国家部队的印记。
“欧阳队长，什么……什么情况？”看到我的脸色突变，梁月华意识到事情不妙，不由得担心地问道。
“没什么。家常便饭而已。”我放下了狙击镜，对着通讯器下令道，“全体注意，立刻撤退。”
“什么，撤退？！”通讯器里响起了小张不满的喊叫声，“队长，为什么要撤退，不如直接把他们给灭掉再走！”
“我们是来完成任务的，不是来打仗的！”我的语气斩钉截铁，“对方人数太多，沙漠里空旷，连个掩体都找不到，一旦交火，我们必定损失惨重！现在全员听我命令，立刻撤退！”
“撤退？往哪撤退？”梁月华不解地问道。
我把一件负重拿了起来，背在自己的身上，头也不抬地说道：“沙漠深处。”
“不是吧，难道我们就这样扛着这么多的负重，没有任何交通工具，在前无接应后有追兵的情况下，往沙漠里面跑？”郑且和梁月华一起吃惊地说道。
我抬起头看着二人，冷冷问道：“那么请问，你们两位有什么好办法？”
“我……”梁月华和郑且一时间语塞了。是啊，打，他们又不会打。再说，子弹不长眼睛，说不定瞄着谁飞过去呢。现在好像也只有我说的这一条路了。
药品、食物、淡水、帐篷、装备，再加上武器，北风的每个士兵分别背了将近二十公斤的负重，开始往沙漠深处进发。我拉了拉脸上的护目镜，让眼睛呼吸一下空气，心里只希望后面的那支部队能够知难而退，不要一直跟在我们的后面。
但我也知道，希望很渺茫。因为金钱的诱惑，不论对于雇佣兵组织还是政府来说，都实在太大了。
“欧阳队长，每个兄弟都背了那么沉的负重，给我俩也背点儿吧……”郑且跟了上去说道，有点儿气喘吁吁的。他跟梁月华两个人除了手里的枪械，什么负重都没有拿。郑樱樱还背了一顶帐篷和一个睡垫呢。
我回头看了一眼头上已经冒汗了的郑且，笑笑说道：“不需要你俩背东西，只要你们跟得上队伍，别掉队，已经是万幸了。”
郑且跟梁月华这老哥儿俩擦擦头上的汗，相视了一下，无奈地摇了摇头。郑且一边走一边自嘲地说：“哎，真是老了老了，不中用了。什么都不背，一身轻松，竟然也跟不上年轻人的步子了。”
“老郑啊，你这话不能这么说。”梁月华用手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说，“这帮家伙的体力和耐力简直是非人类。你看看那个欧阳队长，身上背了那么多东西，走了这么远，连口大气都不喘。还有那个刺客，明明是个女人，怎么看起来比男人还厉害！我估计咱俩年轻的时候，也够呛啊！”
“唉，百无一用是书生啊！”郑且无奈地摇摇头，神色之间颇为沮丧。
“可不能这么说。”在一边的东风说道，“要不是两位教授，这次行动根本就是无的放矢。马克思不是说过嘛，意识指导行动。要没有两位教授的帮助，这次任务根本就没有实行的可能。”
“呵呵……咋地，东风？这就拍上马屁了。等退役了，还打算去考研究生呢，是吧？”我转头笑道，非常“毒辣”地讽刺了东风一句。
“考研究生有什么不好的，不像某些人大学上到一半就退学了……”东风也毫不示弱，换了一副哀怜的口气反讽起我来。他知道我入伍之前因为英语四级考试不过关，在上大二的时候直接退学参了军。
“东风，你再跟我得瑟小心我把你晚上偷看黄色小说的事给翻出来！”我恶狠狠地威胁道。
“队长，你别含血喷人啊！”东风急了，立刻要证明自己的清白，“我这包裹里连一张纸都没有，哪来的黄色小说！”
“行啦，行啦。”老虎在一旁不满地翻了翻白眼说道，“安安静静走路能死啊，非要聒噪个没完，弄得口干舌燥的，等下又要喝水。你俩不是都接受过缺水训练吗？干脆你俩也别喝了，把水都省出来，给大家喝行了。”
“别想！”我和东风都对老虎瞪了瞪眼睛，然后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正是整个沙漠最热的时候。沙子吸热快，放热也快。往里面行进了约有四五公里，大家口干舌燥，身上都出汗了，黏糊糊的，非常难受。郑且和梁月华不由得把前面的衣服领子打开，袖子挽了起来。
“系好衣服，保持密闭状态，不要通风。”我见状急忙说道，“沙漠里的风非常干燥，会迅速地风干你身上的汗液。这样会加速你身体的缺水状态。多出点儿汗没什么，更能保持体内的水分和电解质平衡。”
郑且和梁月华两个人虽然是大学教授，但只局限于自己的专业。在这个时候，没有一点儿军事经验的他们只能照做，跟其他人一样，包裹得严严实实地在沙漠里徒步前进。
我回过头，抬起狙击镜看了一下后方。因为地表的温度升高，视线有些扭曲。沙漠上的景物都有些模模糊糊，看不清楚。但那么大队的武装士兵，还是能够被观察到的。
妈的，还是跟上来了！我有些懊恼，那队不知道是哪国的政府武装，就跟在了我们身后两公里左右的位置，着实让人心烦。
“嗖嗖……”
正在沙漠中行进，忽然两声尖利的清鸣响起。听到这两声再也熟悉不过的声音，所有人的瞳孔都在瞬间缩成了针芒状！我大喝了一声：“趴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