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宝窟

他们走上左边的小道。越往里走,一股酸味越来越浓,幽门螺杆菌们越来越欢喜,他们越走越快。长胜被精钢链子拴着,走不快,这些螺杆菌们就十二个人一组,替换着抬着长胜往前小跑。最后拐过一个弯,大家眼睛一亮,前面出现了一个浅色的浩瀚的大海。

   螺杆菌扔下长胜,全冲进海里,他们大口喝水,大喊大叫,快活极了。

   长胜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酸味,酸得他的鼻子都发痛,他连忙退后几步。

   大黑傻子也后退了几步,对长胜说:“这就是胃酸海,里面是化骨蚀肉的盐酸,PH值才0.91.5。”

   长胜说:“知道!”他在军校里什么没学过,还用他一个细菌来教!

   大黑傻子看了看长胜,接着说:“你也知道,这是死亡之海,人掉下去,连骨头都捞不上来!只有这帮玩意儿,才喜欢这这地方!”他手指着海中的幽门螺杆菌,他们正打水仗,喷水柱,扎猛子,玩得不亦乐乎。

   大黑傻子喝了好几声,螺杆菌们才恋恋不舍地爬上岸,酸气扑鼻地排列站队。

   大黑傻子对长胜说:“大帅下令要叫你在盐酸里浴三次,碱水里浴三次,血水里浴三次,再将你凌迟处死。现在就让你下酸海!”然后他放低声音对长胜说:“我会让你尽早死的,少受些活罪,你放心。”他又大声下令道:“开始!”

   细菌们拿出一条较粗的精钢链子,栓在长胜身上的两条细链子上,然后他们一起将长胜抬起,罗马喊道:“一,二,扔!”长胜扑腾一声,被扔进了酸海中。

   长胜落进海里,就听得吱啦一声,好像落进了火坑之中,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肤全都被这火烧焦了,一阵钻心的疼痛后失去了知觉,他感到全身像是结成了黑痂。

   长胜被拽了上来,细菌们一阵惊叹——长胜也看见自己已完全变形,皮肤真的变成一层硬壳。大黑傻子说:“你没有化掉!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呀,你还得再受活罪!第二次,下!”

   长胜又落进酸海中。这一次他觉得这火越过了他已死去的皮肤,炙烧着他的皮下脂肪,肌肉。这次疼痛一直持续着,并不象上次那样很快失去了知觉,如果烧死倒也好了!现在长胜盼望着早一点死去,他后悔没有让黑老板把自己吞噬掉。就在他疼得就要昏死过去时,精钢链子动弹了,他又被拽了上去。

   上岸后疼痛还持续着,长胜痛苦不堪。大黑傻子却大为吃惊:“你怎么还没死!”按大帅的吩咐,是不能让长胜马上死去的,但大黑傻子敬重长胜,将长胜放入海中的时间延长到足以连骨头都化掉的程度。但长胜仍没有死!这使大黑傻子对长胜更加钦佩。他对长胜说:“下一次我放的时间再长点,但愿你能顺利死去。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周年!真是可惜了,我要是能早一点认识你!一,二,扔!”

  长胜第三次落入海中。这次大火烧到了骨头上,烧到了五脏六腑上。火舌舔上他的疼痛的根髓,长胜欲哭不能,欲叫不能,欲死也不能,因为任何一个动作都能加大他钻心入骨的疼痛。他只能静静地“享受”这个活罪。这次他是一直往下落,最后他沉到了海底。

   他一落地,就听见“唉呀”的叫声。长胜睁眼看去,原来他落入了一个巨大的坑中。长胜明白这大坑就是幽门螺杆菌在胃壁上挖的洞,也就是溃疡。盐酸侵蚀着溃疡的创面,杀死了许多胃的细胞。一群粘液细胞忍着盐酸的烧灼,往创面上一遍遍涂着粘液,以修复创面。但这坑太大了,他们的涂摸几乎无济于事。

   长胜对撞着的粘液细胞抱歉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粘液细胞吃了一惊,“啊,一个当兵的!谁把你弄成了这样?还用链子吊着!”

长胜说:“被一帮幽门螺杆菌吊起来的。”

   粘液细胞笑了:“当兵的都被弄成这样,难怪我们被人家挖成溃疡!还说是我们的城墙的问题!这世道,我们能指望谁?”

   长胜知道在胃里,粘液细胞分泌一种粘液,涂在胃壁上,这便是胃的城墙,能阻止胃酸和胃蛋白酶侵蚀杀死胃的细胞——虽然胃酸胃蛋白酶是胃细胞分泌的,但他们也不能接触它们。

   粘液细胞接着说:“一个当兵的,被细菌吊到这里,只能怪你学艺不精,丢人呀!”

   长胜点头说:“你说的对,只能怪我学艺不精,是丢人。”

   长胜诚恳的态度使大家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半晌一个粘液细胞说道:“当兵的也不容易!来,我给你涂点粘液吧!”说完他将胶冻状的粘液给长胜严严实实地涂了一身。

   “这么大的个子,不像是个普通士兵嘛。”粘液细胞说

   长胜的疼痛顿时减轻,他感激地说:“谢谢……”他的话还没说完,身上的链子突然陡然拽起,长胜嗖地向上窜去。

   “当兵的!……”粘液细胞们喊了起来,他们对见面才几分钟的长胜竟然产生了关切之情。

    长胜一上岸,幽门螺杆菌们哇地喊了起来:“哇,你还活着!”“还胖了呢!”“不是胖了,是肿了!”“不是肿了,是穿上了一套琥珀鱼鳞甲!”

   大黑傻子拨开众人,看着长胜,他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嘴里只是嘟囔道:“我已经无话可说了!你真是个人物呀,只是可惜了!早知是这样,咋都不能让你残废!”

   旁边的一个螺杆菌对大黑傻子讨好说:“我说过这海水养人嘛。黑爷,您不下去试试?”

   大黑傻子转身对他大啐一口道:“养人,养你娘的腿!”然后他继续对长胜说道:“我也真不知道你还活着是好事还是坏事!这里算是过了,但接着就要下胆汁苦海!真是生不如死!没办法,咱们出发吧。”

   他们押着长胜又上路了。依然专走荒山野路,以避开官兵。他们饥一顿饱一顿的,有时就在山泉边吃点干粮胡乱充饥。碰见酒肆饭馆,罗马依然抠抠索索地数钱点饭,能省点就尽量省点。而大黑傻子则是大肉大酒,与长胜两人大吃大喝。把螺杆菌们馋得口水不断。罗马实在忍不住了,对大黑傻子说:“黑爷,咱大帅有些事处得欠妥。对咱弟兄们,包括对黑爷您,抠得有些太紧!可对绿老板,花钱如流水!我听说绿老板去的全是高档酒楼,白花花的银子左一把右一把的。哪像黑爷您,吃得这般简单。。。。。。”

   “呸!”大黑傻子又朝罗马一口啐去,“放你娘的屁!绿老板有绿老板的工作,黑爷有黑爷的任务!废话少说,快给我上路!”

   天气越走越热,越走越燥,四周及空气越来越变得暗绿。大家的眼睛被燥得红肿,口鼻皲裂出血。幽门螺杆菌们死活不肯往前走了,大黑傻子的大鞭子也不顶用了,他只得让大家退到路边的一处小树林里休息待命,然后他掏出手机,命令接应的人马提前到达。

   接应的到了,长胜睁眼看去,原来是一队僵尸般的伤寒杆菌。交割了长胜,幽门螺杆菌们松了口气,准备回去。这时他们已精疲力竭,口里冒烟,连路都走不动了。

   “要是有一口水就好了!”“要是有一碗浆水就好了!”“要是有一碗醋就好了!”螺杆菌们憧憬着,但由于过分的燥渴,他们连口水都流不下来。

   这时只见罗马从怀里掏出一瓶山西老陈醋来,他打开盖子,一股酸味幽幽飘出,在这盐碱干燥的地方,酸得格处迷人。

   不愧人家是头儿,有远见,有卓识!螺杆菌们终于流出了口水,他们目不转睛地望着罗马举起瓶子,将美妙无比的醋往口中倒去。

   这时只见长胜身子一动,一肩膀向罗马撞去,罗马宝贵的醋瓶子脱手落地,其实是不等落地,长胜已一脚踢出,瓶子飞向几丈开外的岩石上,撞得粉碎。

   长胜哈哈大笑,大黑傻子,伤寒杆菌,幽门螺杆菌们也都哈哈大笑,其中螺杆菌们笑得最开心——他们这一下才恢复了精力!罗马大怒,抽出怀中的鞭子看了看,一把扔掉,再拔出腰刀向长胜扑去。

   长胜却动也不动,乜斜着眼睛望着他。罗马扑到跟前,举着刀却迟疑了,砍也不是,不砍也不是。

   这时一大鞭子呜地抽了过来,罗马的刀当啷掉地,大黑傻子晃着鞭子喝着:“赶快给我回去!记住,在胃酸海里只能休整三天,然后尽快返回脐谷!”

   幽门螺杆菌们往回走了。大黑傻子跟了几步,把罗马叫到路边,似乎低声温言抚慰了几句,长胜看见罗马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给大黑傻子发誓赌咒了半天,这才分手。

   `大黑傻子和伤寒杆菌们押着长胜继续上路。路越走越绿,越走越苦。与罗马他们不同,大黑傻子对这队伤寒杆菌的头头——年青的小韩,却极为客气,吃饭也是大黑傻子请客。而这队伤寒杆菌们也是明显的有钱,一路上大鱼大肉,出手很是阔绰。

   最后他们来到了又一个海边。海水墨绿墨绿,粘粘稠稠,深不见底。而头顶和四面八方也都是墨绿色的,郁郁沉沉。空气里弥漫着无处不在的苦味。不由得使人想到是否已到了地狱。 

   站在苦涩的岸边,大黑傻子对长胜说:“这就是胆汁苦海,这里的PH值是68——74。这个数值在人体王国外几乎是中性,但在咱们体内世界内则是极强的碱性,你进去就知道了。弟兄们,把他扔下去。”

   长胜被伤寒杆菌们扔进海中。一进水中,又是吱啦一声,这次是进了油锅!他的被盐酸烧成黑痂的全身皮肤又被油炸开了,又是一阵要命的疼痛,长胜痛得眼冒金花,昏死过去。

   长胜被拽上岸后,大黑傻子摇着头嘟囔着道:“我真不知道你有几条命,我已经无话可说了,我已经无话可说了。”而伤寒杆菌们看着长胜被炸的黑黄发泡的皮肤,像炸起的猪皮一样,惊奇不已。只是他们生性沉默寡言,并不说一句话。

   大黑傻子说:“没办法,你还得再下去两次。把他扔下去。”

   长胜再一次落入苦海之中。这次滚油越过了他的皮肤,炸着他的皮下脂肪肌肉。疼痛加倍地折磨着他。一个当兵的,战死沙场,是应该的。但却不应该受长胜这样的罪!长胜命苦呀,比这胆汁还苦!

  这时长胜看见他的前面,晃动着巨大的一座山,长胜不顾一切地爬了上去,想着在这里能好点。爬上这座山后,他发现周围还有好几座大山,在苦海里飘浮着。这些山有的像巨大光滑的圆球,有的却是怪石嶙峋。长胜寻思了半天,突然明白这就是胆结石。而自己爬上的这座大山——确切地讲是一个飘浮了岛屿,属怪石嶙峋的那种,他坐下来,掏出了怀中的葫芦,喝了一口,疼痛好像轻了一点,他又喝了一口,疼痛真的轻了一点。长胜看见附近有一个山洞,他便钻了进去,准备在这里喝酒休息。

   山洞里干燥舒服,长胜舒舒服服地坐了下来,捧着葫芦,又喝了几口。自己虽然已失去了一切,但还有这瓶酒!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今朝有酒今朝醉,管它明日喝凉水;东门沽酒饮我曹,心轻万事如鸿毛……长胜又喝了一口,“好酒!”他不禁赞道。真是好酒呀,几种酒混在一起,倒越来越有滋味了!他连喝了几大口,疼痛减轻了不少,身体也热了起来,他忍不住站了起来,习惯性地想活动活动筋骨,但他一眼看见全身的精钢链子,心中顿时一片悲凉,他伸手向面前的洞壁拍去,悲愤地长叹一声:“唉!”

   这时面前的洞壁突然嘎嘎而响,缓缓地打开了一个小小的洞口。长胜曾受过各种训练,也曾进入过黑老板的地宫,他知道这又是一个秘密地宫,自己无意拍到了洞口的机关——洞壁上的一块圆石,发现了这个秘密。

   长胜仗着酒兴,钻进洞中。反正已是这样了,头破不在一半斧头,死猪不怕开水烫,死驴子不怕狼扯,就是阴曹地府老子进去看看打什么紧!

  长胜拾级而下,这次身上的链子放得很松,所以他并无多少不便。沿着幽暗的地道走了好一会,前面出现了亮光。啊前面是一个大门,门口站着两个扛枪的岗哨。长胜闪进了旁边的一条岔道,再探头看去,只见这两个哨兵也是僵尸般的伤寒细菌,两个人都偷偷地紧忙乎着,其中一个将酒瓶子往身后的缝隙里塞,而另一个塞的则是卤菜。

   长胜笑了,自己的部队里也常有这事——这是当官的本来不在,突然冷不防又驾到了的结果。长胜向门里看去,里面是个大厅。他走入旁边的岔道,不一会走到大厅的一个小小的通风口处。

   长胜通过通风口的换气扇向里面看去,只见大厅里陈设高档,古色古香。大厅中央鼎立着一个青铜巨鼎,鼎内炉火熊熊——他们把煮肉的古董当成了壁炉,大厅里温暖如春。

大厅一角,一张大桌前,坐着一个又高又瘦苍白如僵尸般的人,他的对面坐着两个矮子。僵尸生性寡言沉默,眯着眼睛一言不发。两个矮子却炒豆般噼哩叭啦地说个不休。

   “我俩马不停蹄,昼夜兼程,几乎跑遍了全王国,终于将快活林、清心园、华清池这三大系列连锁店搞起来了!”正对面的矮子说。

   “搞起来了!”靠边的一个更矮的矮子跟着说道。

   长胜心想这两位大概就是楼外楼的胖厨师长说的铁老鸦和尕老鸦。长胜仔细看去,原来是两个肝炎病毒嘛——稍大点的是个乙肝病毒,更小的是丁肝病毒。这两位真是狼狈兄弟,因为丁肝病毒没有能力单独侵入肝细胞内,他只有跟着乙肝病毒才能入侵肝细胞,创立起自己的家业。而乙肝病毒也不反对身边有一个跟前跑后、端茶倒水、支桌子打狗的帮闲。

   铁老鸦接着说:“但现在开店不比以往,花费太大了。以前批的资金只能够搭个架子,缺口还大得很呢。我们又请示了大帅,大帅同意再追加一笔资金。这是预算报告和批复。”

   尕老鸦跟着说道:“预算报告和批复。”

   僵尸仍然一言不发,只是将手中的报告反复看着。终于他摁了桌上的按钮,一个小僵尸过来,拿了他写的一张条子,走到一面墙壁前——这面墙壁在一个角落里,大厅里的人都看不见的,但长胜从这里恰好能看见,小僵尸伸手按了按,又出现了一个山洞,小僵尸走了进去。过了一会他出来时,手里多了一只沉甸甸的箱子,他将箱子放在大僵尸的桌上。

   铁老鸦站起来,提起了箱子,告辞道:“多谢韩总管,再会!”

   尕老鸦也跟着站起来,说:“再会!”

   大僵尸韩总管仍然一言不发,一点表情也没有。铁老鸦尕老鸦出了大门,却朝长胜这边走来。长胜连忙躲进黑暗的角落。这两个矮子走到了黑暗的走廊,这才出了口气。

   “他娘的,每次要钱都像割他的肉!”铁老鸦骂道。

   “割他的肉!”尕老鸦附和道。

   “我真不明白,大帅为什么对他这么信任!“铁老鸦接着恨道。

   “这么信任!”尕老鸦接着附和道。

  两个矮子走远后,长胜又凑到通风口前,只见韩总管依然端坐着,而大厅里又走进来了一个人。

   这个人全身金黄,肥滚溜圆,像一只金黄色的大皮球。他虽然如此肥胖,却一点都不笨拙,反而行动敏捷,步履矫健,双脚踩得地面腾腾作响,散发着一种凶悍强霸之气。

“哈哈,韩总管,老伙计,你还好啊!”他大咧咧地喊道,声音震得大厅嗡嗡直响。“现在想见你一面都难喽,老小子!好久不见,你越来越瘦了!”

   韩总管这会才开了金口:“是好久不见了,黄将军。”

   长胜明白了,这人就是听过多次的黄老板黄将军,原来是个大金黄色葡萄球菌。

   长胜想起在肺脏初次见到黑伯爵后,那个愤世嫉俗的老肺泡细胞所说的什么“黄狼绿狐,僵尸黑炭,铁老鸦尕老鸦”,这些黑伯爵手下的宝贝们自己已全都见过了,黄狼就是这个黄将军,绿狐就是那个到处请客的绿衣人绿老板,僵尸就是这个韩总管,黑炭定是大黑傻子,铁老鸦尕老鸦就是刚才的那两个狼狈兄弟。

   黄狼一屁股坐在韩总管的对面,拿着鞭子抽着自己的马靴说:“我现在也是忙得不可开交!现在的事不好办,他娘的,人心都坏了!给你说出来能把你的肺气炸!前几天我收编一对脑膜炎双球菌时,这两个货还在鼻咽部呆着哩,你猜怎么着?这两个狗东西居然给我开出了二千个现大洋的‘转会费’,说是什么‘国际惯例’!我说惯例个你娘的腿!按我早先的脾气把你小子废了再说!他娘的,这俩小子呆在鼻咽部可怜兮兮的,一老受本地细菌的气。我也是看着这俩小子以后有可能进颅脑,才去找他的。你说气人不?当年咱‘黄白双煞’连手闯荡江湖时,说杀人就杀人,说放火就放火,哪个鳖犊子敢在爷跟前这样说话!”黄狼气得直拍桌子,喊声在大厅里隆隆滚动。

   韩总管依然一言不发,只是看着黄狼。

   黄狼叹了一声说:“咱也是看在大帅大业的份上,气也就咽了。人心坏了,钱也就不够用了。我打了份报告,大帅批了,让来这里找你。刚才他们说你刚匆匆而来,又要马上走了。这么急干什么?” 

    韩总管“唔”了一声,并不多答,只是将黄狼的报告反来复去地看。

   黄狼见状说道:“咱的钱全都用在公事上了。不象绿老板,还有铁老鸦尕老鸦这两个宝贝——一对小小的病毒,现也跟咱们平起平坐了!他们拿着公家的巨款,花天酒地 ,一掷千金!我就想不通,咱大帅为啥对他们那样信任?”

   韩总管依然没有吭声,按了桌上的按钮,那个小僵尸又走了过来,拿了韩总管的条子,再次走到那面墙壁前,伸手按压。

   长胜正饶有兴趣地看小僵尸的手法,突然身上的链子一紧,不由得向后退去。

   长胜知道这是岸上的人在拽他,他怕惊动洞穴里的贼匪,连忙回撤。他因为两条链子穿身,不自由,也走不快。但他还是忍着疼痛尽力快走。走出洞口时,他又拍了下那个圆石,让洞门关闭。他这才走出了山洞,被拽上了岸。伤寒杆菌们看着长胜,饶是他们生性沉默,还是发出一阵轻微的叹声。只见长胜上次被炸得发泡肿涨的皮肤变成硬片,像鱼鳞一样。他们带长胜来到一片林子前,大黑傻子和小韩队长坐在树下喝酒。

   大黑傻子看见长胜后乐了,“哈哈,成了这个样子!来来,坐下,坐下,一块喝一杯!”

   长胜盘腿坐下,端起大黑傻子的酒杯一口喝干,然后又端起小韩队长的酒杯一饮而尽。

   小韩队长瞪大了眼睛,大黑傻子笑了:“小韩队长,你还不知道吧,这位上校,是大帅都赏识的大人物呢!”

   小韩队长改容相敬,朝长胜点点头——这已是伤寒杆菌热情的表达方式了,但长胜却不理他,只是低头看他们的酒菜,酒是一罐苞谷酒,下酒菜是一盘子薰野鸡肉,一盘子核桃和柿饼。这都是从附近山民的屋檐下抢来的。

   大黑傻子对长胜说:“现在你就是从地狱里爬出来,我都不会惊奇。如果你真的死了,我反而会觉得意外!”然后他对小韩队长说:“大帅要是知道他这样抗造,肯定不会挑他的琵琶骨和大筋,把他弄成废人的。大帅养也要把他养几年,大帅爱惜人材呀。即使大帅不养,我也要把上校好好养起来!”

   长胜也不理他,只顾埋头吃喝。吃过野鸡肉干巴,又吃起核桃柿饼。接着自斟自饮,连连喝了好几杯。

   “咱们也再干一杯!”大黑傻子对小韩队长提议说。他俩碰了一杯。

   小韩队长不胜酒力,已有七八分醉了,脸越喝越白,话却渐渐多了起来——“你黑爷,是皇上身边的人!啥时候也给咱美言几句!”

   大黑傻子说:“咱互相帮助呀!你要在令叔韩大总管跟前提一提,我要请他喝酒,请他定个时间,他一定要赏光!”

   “没问题!就是不知道什么时间再能见到他老人家,见到了肯定没问题。你这人够意思,咱们再来……一杯!”

   又一杯苞谷酒下肚,韩队长便彻底醉了,倒在地上,酣然睡去。

   长胜明白了这个小韩队长是那个韩总管的侄子,难怪大黑傻子对他这么客气。

   大黑傻子见小韩队长烂醉如泥,招手让细菌们抬他到林子里休息。他和长胜继续喝苞谷酒,吃干肉干果。

   大黑傻子见四周无人,便小声问道:“下去见着什么东西没有?”

   “什么东西?”长胜不明白他问的是什么。

   大黑傻子和长胜碰了一杯,说道:“你知道胆结石是怎样形成的吗?”

   长胜已经回想过了这个问题,便一边嚼着野鸡肉干巴一边说:“胆结石大概有三种吧,第一种是胆固醇结石,胆汁中胆固醇增多沉淀形成的,这种结石光滑晶莹。每二种是胆红素结石,感染等原因使胆红素增多,沉淀形成结石,这种结石一般不规则,嶙峋怪异。第三种是混合性结石。”

   大黑傻子点头赞道:“是这样的!在咱们这个胆囊的海洋里,你也看见了,有十几个结石岛屿,其中一个不同寻常。”

   长胜说:“有什么不同寻常的?”

   大黑傻子指着筷子让长胜继续挟肉,然后说:“这还是多年前的事了,当时有一条蛔虫——这是咱胃肠州养大的白眼狼,那简直是条巨蟒呀!这条巨蟒钻进了胆总管,当时没差点把咱这个人体王国的命要掉!这条蛔虫从胆总管又钻进了胆囊,他喜欢这碱性环境——蛔虫是闻碱则喜,闻酸则伏嘛。咱们人体世界想了很多办法,包括打针吃药,喝醋喝花椒水,总算把这条蛔虫给弄死了。蛔虫死后一般就崩化分解,随胆汁排出。但这个蛔虫却有一段始终分解不了,也排不出去,阴魂不散呀!最后这段蛔虫形成了一座险峻怪异的岛屿。这真是那条蛔虫的阴魂哪,他藉此也可以不朽了。”

   长胜说:“是吗!”

   大黑傻子往长胜跟前凑了凑,低声说:“这座岛屿就是咱大帅的老营!”

   长胜说:“是吗?大帅的老营不是楼外楼吗?”

   大黑傻子笑了:“楼外楼只是大帅的别墅。”

   “那么柏树寨呢?肺脏的柏树寨难道不是大帅的老营吗?”

   大黑傻子惊奇地说:“你什么都知道!柏树寨是老营,但基督山是心腹!大仲马的《基督山伯爵》你读过吗?”

   长胜说:“读过。”

   大黑傻子说:“这座岛就叫基督山,咱大帅不是又叫伯爵吗?这座岛屿只有少数几个头领才能上去。”

   “你也可以上去?”长胜问道。

   大黑傻子苦笑道:“我是没资格上去的。”

   长胜奇道:“你不是大帅的心腹吗?”

   大黑傻子叹口气说:“实话告诉你——现在我对你掏的全是心窝子,我虽然一直跟着大帅,其实只是个警卫的头儿,跟人家一方诸侯不能比。再说了这基督山也不是说上就能上去的,你是知道这苦海的厉害的!”

   “是啊!”长胜点头说,“他们是怎么上的?”长胜也有些奇怪。

   大黑傻子说:“这座山由韩总管管理,他是个伤寒杆菌,伤寒杆菌们不怕这碱海,就像幽门螺杆菌不怕盐酸海一样。而其它人则有大帅专门配发的衣服。”

   “原来是这样!”长胜叹道。`

   大黑傻子再次左右看看,再次压低声音说;“你不妨找一找这座岛,找着后再找山洞,能发现点什么或可未知。说实话,打从在首都心脏第一次见着你,我一眼就认准了你,我就觉得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等这番劫难一过,咱兄弟相互帮忙,另有一番际遇,成另一番事业,或可未知!你虽然已经残废了,但身残志不残,我就敬重你这样的人!残废了怕什么?有我的一口饭,就有老哥你的一碗饭!”接着他往长胜身边挪了挪,将长胜身上的两条细链子的交叉扣打开,这样两条链子一下宽松了许多。“这样你行走就方便多了。记住,上岛后找山洞,进洞后好好找一找,咱的金库就在里面!”然后他大声下令道:“来人,把他扔下去!”

   伤寒杆菌们过来抓住长胜,长胜喝道:“等一等!”大黑傻子问道:“你有什么事吗?”长胜也不回答,拿起酒罐将剩余的苞谷酒倒进自己的葫芦中,将剩下的核桃柿饼倒进自己的怀里,这才说道:“来吧!”

   长胜第三次落入苦水海之中。这次滚油已炸着他的心肝脾肺,五脏六腑;炸着他的骨髓和神经根。长胜急忙掏出葫芦喝酒,抵御刻骨的疼痛,急忙向基督山岛游去。这次是轻车熟路,他借着胆汁流动的潮夕,不久便登上了基督山岛。

   长胜找到了那个山洞,他拍开机关洞口,走了进去,一直走到了大厅门口。

   这次大门口却没有哨兵。长胜向里窥去,不禁笑了,只见大门里面十几个伤寒杆菌全都醉倒在地,地上杯盘狼藉,酒瓶子东倒西歪。长胜见里面再没旁人,便跨过醉鬼们,径直来到角落里那面墙壁面前。

   啊,墙壁上什么都没有啊!长胜回忆着上次所见的情景,伸手按压,但墙壁却纹丝不动。他换着地方一遍遍按去,都不管用。长胜失望之余,叹息一声,使劲朝墙壁拍了一掌。

   奇迹再次发生,洞门悄无声息地开了。长胜大喜,闪身而进。

   进去后,长胜再次失望了,里面是个幽暗的半圆形厅嘛,空空荡荡,一无所有。长胜愣了片刻,朝墙壁一点一点仔细看去。

   这次长胜却看出了端睨,还是在角落里长胜看出了手迹,这是经常使用留下的痕迹。滴水都可穿石嘛。长胜轻轻拍去,真的他又拍开了一扇门。

   啊,这才是阿里巴巴的山洞呀!里面各式各样的金银珠宝,辉煌璀璨;各式各样的钞票,整整齐齐。

    长胜目眩神摇。置身于这个宝窟之中,他心里突然闪过这个念头:自己的苦难已经结束了,否极泰来,自己的日子已经到来了!

   但他还是很冷静,他检查了一遍自身,自己虽然被糟蹋得不成样子,但衣服却还是好的,到底是军用品。而且因为是野战服,里面有很多明明暗暗的兜袋。

   长胜挑了些珠宝和钞票,藏进兜里,不能贪心,贪心会露出破绽,他特意空余了几个兜。身上的这些钱财对这个宝窟来说,不足九牛之一毛;但对长胜来说,却足够几辈子的吃喝了。

   长胜轻轻地退了出来,依次将两个洞门拍着关好。大厅里警卫们依然酣睡着。长胜走到跟前看了看这些醉汉,发现这些伤寒杆菌的脚筋也是被挑穿的,也是拴着细细的精钢链子,而链子了一头却铸死在大厅中央的大鼎上。长胜理解了这些看守只能永远呆在这里,只能借酒度日。

   长胜走出了甬道,回到了山洞之中。他觉得这个山洞也不能久呆,便拍关了洞门,走出来,找了另一个浅浅的山洞。他确信这里再没有机关,便舒舒服服地坐下,掏出葫芦喝起酒来。因为刚刚吃喝过的,所以没喝几口便困乏起来,他装好葫芦,裹紧衣服,转身沉沉睡去。他知道这次大黑傻子会放他很久,所以他放心睡去,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不分昼夜。

 

   长胜被拽上岸时,还没有完全醒来,还迷迷登登的。大黑傻子一见长胜是这个样子,明显失望了,但他还是把长胜带到一边,低声问道:“怎么样?发现什么没有?”

   长胜打了个香甜的呵欠,伸了伸懒腰——现在链子松了,活动自由多了,他没想到自己的骨节又在咔吧咔吧地响起了——自己居然还在长骨长肉!但这会的长骨长肉却将一塌胡涂的皮肤崩破撕裂,流出血来。

   “怎么样?发现山洞没有?”大黑傻子再次急切地问道。

   “山洞倒是有几个,里面却没在什么东西。我走得累了,又是酒足饭饱,所以就睡着了,一直睡到了这会。真不好意思,叫你失望了。”

   大黑傻子看着长胜,没有吭声。

   长胜说:“睡醒了,又想喝了——最近怎么这样馋酒!”他伸手去掏葫芦,“咦,酒瓶呢?别把瓶子丢在里面!”长胜翻开里面的兜,没有东西。他连翻了几个空兜,才找着葫芦,“好险!”长胜喊道。他举起葫芦喝了一口。

   大黑傻子看了长胜空空的兜袋,不禁叹息一声。他不再理会长胜,转身对小韩队长说:“韩队长,时间不早了,咱们还是赶路吧。”

   他们又上路了。现在大黑傻子对长胜冷淡多了,他只是对小韩队长下功夫,商量请韩总管的时间地点菜单陪客。长胜装作不知,只管跟着他俩混吃混喝。

 

   这回路程最短,没吃几顿饭,便到达了目的地。

   这里却是另一番景象,一条大河当中缓缓过,河水清澈。两岸风清月白,景色迷人,而且到处还弥漫一种胰子——也就是香皂的香味。

   “这地方怎么样?”大黑傻子问长胜道。

   “好地方。除了脐谷,我还没见过比这更美的地方。”长胜回答道。

   大黑傻子笑了:“是吗?猜猜看,这是什么地方?”

   长胜说:“我们从胆囊出来,沿胆总管到达这里。莫非这里是胰腺吗?胆总管和胰管相汇,共同开口于十二指肠。对了,这就是胰腺州。”

   大黑傻子说:“你说的没错。这正是胰腺州,这条大河就是胰液河,也叫化骨河。你应该知道,胃酸海里才有盐酸和胃蛋白酶这两种消化酶;胆汁苦海它自己并没多少消化酶。 可这胰液中有十几种胰酶!人要是掉进来,连骨头都捞不上来!你现在还觉得这里很美吗?”

   长胜默然无语。他知道这条河流的厉害的。这里比起地狱般黑暗猛恶的酸海和苦海来,表面上却简直就像天堂,或者是西天极乐世界。

   大黑傻子说:“最可怕的地方也许就是最平静最美丽的地方。”

   长胜看着大黑傻子说:“你说得对。我发现你越来越像个哲学家了。”

   大黑傻子笑了:“承蒙夸奖。”然后他看着长胜说:“这是你的最后一劫了。如果你能逃过这一劫,我倒有话要对你说。不过,”他对着长胜摇摇头,说:“逃不过的,谁都逃不过这一关的!”他的脸色冷淡下来,“还是那句话: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周年!来人哪,把上校送下去!”

   长胜被扔进了胰液河——化骨河中。这一次感觉又不一样,这清澈的河水其实是一把把刀子,每一滴水珠都是一把刀子,腰刀朴刀胡刀解腕尖刀牛角尖刀,一刀刀刮向长胜。刮开了长胜的皮肤,刮开了长胜的皮下组织,肌肉韧带,然后便是骨头和内脏。长胜万刀穿身,疼得四处乱窜,最后他从河底窜上了彼岸,这里是胰腺州一个镇子,几个老胰腺细胞,有腺胞细胞,也有大管壁细胞和小管壁细胞——不论大小,他们都是老细胞,正靠着墙跟打着牌九。他们看见长胜,也吃了一惊。

   “你是人还是鬼?”一个腺泡细胞问道。

   “是人,我是一个兵。”长胜忍着痛说。

   “能从化骨之河里活出来,肯定有道行!当兵的,你不简单!”一个大管壁细胞胞说。

   “谁把你扔进河里的?”一个小管壁细胞说。

   “被一群伤寒杆菌。”长胜有些羞愧地说。

   “嘿,细菌这么恨你,说明你还是个好当兵的!不像那些当官的,跟贼匪们合穿一条裤子还嫌肥!”老腺泡细胞打量着长胜说,“来,来,坐下,歇一会!”

   长胜坐了下来,他掏出酒葫芦,先给众人让道:“来,来一口!”

   胰腺细胞们双手乱摇:“不行,不行!咱们胰腺细胞最怕的就是酒!两次胰腺炎差点要了命!一次是细菌感染引起的,一次就是酒引起的!”

   长胜又从怀里掏出核桃柿饼,老胰腺细胞们大喜,吃了起来。长胜喝了几口酒,疼痛慢慢地有所减轻。

   “咱们这里最怕的就是酒!你能活下来,还喝酒,难道你的酒里有什么灵丹妙药吗?”小管壁细胞好奇地说。

   听见这话,长胜心中一动,自从有了这酒后,自己的伤每次都好得特快。难道这瓶酒真有什么古怪,真的是他们说的灵丹妙药吗?

   “咱们也有药呀,虽然不是什么灵丹妙药,但也是管用的!”大管壁细胞说。“来,当兵的,我给你用点咱们的药!”大管壁细胞说完,便分泌出一些粘液,涂在长胜的身上。长胜感到全身一阵清凉,疼痛更加缓解了。

   “他不是当兵的!”腺泡细胞盯着长胜说,“你看他的身板,他的神情,他是个将军,起码是个游击将军!”

   “不,我不是……”长胜谦虚地说。

   “不是什么!我这双眼睛什么看不出来!”老腺泡细胞专横地说。

   “啊,将军!将军受这么大的罪,那更是好将军了!”小腺泡细胞赞道。

   “你现在运交华盖,运去英雄不自由!我给你算一算,看你什么时候能走出厄运!”老腺泡细胞老气横秋地说。然后他拿起牌九,一边摆着牌,一边口里念念有词。

   “哈,老半仙再次下凡,重操旧业了!”大管壁细胞笑道。

   “你跟神仙们失去联系也太久了,人家还能认得你?”小管壁细胞也笑道。

老腺泡细胞并不理会别人的嘲笑,一脸的凝重,他终于捣弄完牌,然后看着牌失声叫道:“否卦!最坏的卦!太好了,恭喜你,将军!”

“最坏的卦还恭喜什么?”大小管壁细胞不解地问道。长胜也感到奇怪。

“你们懂什么!否卦是六十四卦中最坏的卦,是谷底,坏到了头,从此就开始走好运了!这就叫否极泰来!你们懂不懂?”老腺泡细胞一脸不屑地说。

长胜心中再次一动。这时大管壁细胞突然喊道:“将军,你的皮肤……”

   长胜和大家一齐朝自己身上看去,只见自己身上的硬皮全都翘了起来,像干裂翘起的墙皮。

   长胜忍不住伸手撕了一下,轻轻一撕便撕下一块来。啊,底下竟然是正常的皮肤!

   长胜又惊又喜,又撕下一片来,底下仍是正常的皮肤!老胰腺细胞们见状也不禁喊道:“这样就好了,这样就好了!”

   长胜一片片撕着黑皮,他突然明白,这除了跟葫芦里的酒有关外,还跟胃里那个粘液细胞给自己涂的粘液,这里大管壁细胞给自己涂的粘液有关。长胜心中激动不已,又举起葫芦喝了一大口酒!

   长胜身上的黑皮揭下了大半,还有一小部分还粘得紧,暂时撕不下来。不过这已无关紧要了,关键是自己的性命真的保全下来了!啊,足足三次地狱的折磨,三次洗礼!现在,再没有能伤害自己的东西了!长胜站了起来,他忍不住仰天长啸一声,这声音异常洪亮,传向四面八方,又从远远近近的地方传回来一声声连绵不绝的回响。

   胰腺细胞们惊得呆了。长胜又不禁活动起自己的筋骨来,啊,连筋骨都正常了!力气全恢复了,而且比以前还大了许多!长胜欢喜欲狂,又喜极而泣——自己并没有残废!自己并没有残废!他流着泪练起了拳脚,带得链子哗哗直响。这链子使他想起了一个武学前辈——形意拳大师郭云深,郭云深大师就是带着镣铐在半间牢房里仍然苦练不缀,练成了著名的半步崩拳,然后他以这半步崩拳打遍天下,战无不胜,所向披靡。前辈先贤的事迹在长胜胸中翻腾激荡,他不能自已,一路路拳脚简直停不下来。

   老胰腺细胞们看得目眩神摇,不能自已,只能喃喃地说:“当兵的,将军!好样的,好样的!”

   长胜停了下来,他对他们说道:“当兵的,就应该是好样的!”接着他朗声诵道:

                      

万里赴戎机,关山渡若飞

                        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诵罢,长胜向大家说:“我该走了,诸位保重!”说罢他转身要走,却有停步不前,有些舍不得。毕竟,这是他的再生之地啊!大家也都恋恋不舍地望着他。长胜点点头,然后抱拳说道:“告辞了!”说罢他一声长笑,一拽链子,箭一样向上飙去。

 

   当长胜从河里哗然钻出时,岸上的众人全都惊呆了,他们简直认不出来这个焕然一新的、生机勃勃的人就是刚才还面目全非容毁肢残的那个囚徒!他们围着长胜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仍然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长胜轻轻一笑,抓住粗链子手腕猛然一抖,拴链子的木杠子便咔吧一声,被拦腰抖断!长胜拽过半截杠子,呜地一圈轮去,周围的伤寒杆菌们被打倒了一片。长胜扔下杠子,大步往外走去。醒过神的大黑傻子一边追来一边喊道:“等一等!长胜上校!”长胜并不回头,却将粗链子嗖地向后抽去,打得大黑傻子在地上连翻了几个滚。但他一跃而起,继续追赶,继续喊道:“长胜上校,长胜将军,我有话说,我有话说!我有掏心窝子的话——要对你说!长胜将军——你等一等,我有一个计划。。。。。。”长胜纵声长笑,他行速极快,笑声中他已走得不见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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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兵长胜 创建于 2015/5/17 18:3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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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大兵长胜
作者:
苟天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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