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白细胞超人
说话间夜渐渐深了,酒店里的人也渐渐少了,那口大锅里的黄米饭也已舀完,店小二封了火,又焖上了一锅黄米饭。
“这种用慢火焖熟的饭更好吃。”王吟说。
王孙没有吭声,她还沉浸在三剑客奇异的命运之中。
这进店小二们开始扫地关窗,他们眼睛频频地望着王吟王孙和另外几个醉客。
王吟并不理会店小二的目光,他对王孙说:“光顾说话了,饭还没吃完,咱们把它吃完!”
“吃得不少了!这一盆饭其实挺多的!”
“来,咱们一人再吃半碗就吃完了!”王吟盛上饭,鼓励王孙说:“吃!咱们都是当兵的,多吃一口饭就多一份力量!”
他俩将饭吃完,那几个醉客也踉跄而去。这时一个西装革履、削瘦精明的人从里屋走了出来,他让店小二们关好门,进里屋休息,他自己坐在了王吟和王孙的旁边。
他开口说:“在下是……”
“本店的经理!”王孙插话说。
“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你的名字呢!”
“是吗?我叫什么?”
“江湖上人称旱地……忽律的便是!”其实这个经理也像狐狸猎狗之类,并不像忽律即鳄鱼,但旱地忽律总得出来吧,王孙想。
“在下正是旱地忽律!这位小哥怎么知道的?”旱地忽律吃了一惊。
王孙微微一笑,她从小熟读《水浒传》,现在又经过了清风酒家和白虎酒家,所以猜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将军!”旱地忽律叫王吟道。
“哈!”王孙又笑出了声,她这次笑却是因为旱地忽律没有称大哥为及时雨。
“你在叫谁?”王吟说。
“就叫你呀!”
“你怎么叫我将军?”
“我观先生眼光有威,眉宇间有非常之色,自是胸有甲兵十万之人!怎能不叫将军?”旱地忽律说。
王吟笑了一笑,看着旱地忽律。
“但将军心中却有沉疴固疾,非得好好治疗才行。”旱地忽律说。
“怎么治?”王吟说。
“将军喜食本店的黍米饭,这就很好。本店黍米饭就有祛病强身之功效。”
那么在二龙山是不是有种黍米就更有神效,王孙想。她发现这个旱地忽律人虽然瘦,但声音却浑厚而沉着,跟王吟的声音很有点像,这不禁使王孙对他产生了一点好感。啊,梁山泊的旱地忽律朱贵的嗓子不知是怎样的?
“在二龙山有种黍米更有神效,”王吟说。
“是!”旱地忽律说。
“这种黍米叫金黍胆米!”
“是的,将军见识不凡!”旱地忽律说。“它能治疗人心核的许多顽疾,能修复心核中的各种离子泵,使心核中的微量元素和酸碱代谢获得平衡。事实上它还有许多意想不到的神奇的功效!二龙山离这里不远,山上风景极佳,将军不妨上山一游如何?”
这也是个好办法,大哥心中遭受重创,走路都很吃力,不妨上山休养治疗,治好伤再徐图恢复超人功能。即使金黍胆米并不像他说的那样神乎,那怕就跟这黄米饭一样,对大哥的恢复也是好的。清风山的极品青梅酒和白虎山的八宝鸡都已错过,二龙山的金黍胆米就再不能失之交臂了!
“也好,说不定我真得去二龙山一趟呢!但今晚我太累了,想借你的卧榻酣睡一夜,不知先生意下如何?”王吟对旱地忽律说。
“没问题啊!将军下榻在下陋铺,足使蓬荜生辉!”旱地忽律笑呵呵地收拾他的床铺去了。
大厅里现在只有王吟王孙二人,王吟凝视着王孙,王孙这次却没有脸红,她感觉到王吟似乎在看着一个遥远的东西。不管怎么样,大哥真该好好地休息休息了!
“你陪着我这样走路,不觉得气闷吗?”王吟突然说。
“当然不!”
“我现在这个样子,走也走不快,跑出跑不动,但前面的路还很长,你肯陪我走下吗?”
“不管水里火时,不管酸海碱海,我都陪着你!”王孙脱口说道,说完后她脸红了。
“谢谢你!”王吟说。王孙没有吭声。
王吟看着王孙的剑说:“你使剑,很好。”
“什么很好?”
“我白细胞军中一般都使军刀,如果遇见一个使剑的,必是好手无疑。”
五孙笑了笑,她从小对武术就身赋异禀,经过多年的千锤百炼,现在更是不遑让人。
“咱白细胞军中武艺自然很好,但人体王国家藏龙卧虎,各门各派的武艺也是一代代沉淀下来的,不可小觑。只有博采众长,海纳百川,才能在武学一道脱颖而出,独树一帜。”
王吟的这话使王孙有些吃惊,因为白细胞历来轻视民间武艺,何况王吟还是个超人呢!但她随即就明白王吟说得有理,因为她见过双歧杆菌和乳杆菌的剑法,也见过大畅的棍法。她很喜欢大畅的棍歌棍舞,有种无法言说的神奇!事实上她更喜欢的是大畅本人,大畅那种坚贞无比的爱情,使她受到多大的感动啊……
想到这里,她的脸又微微一红,为了掩盖自己的情绪,她说:“大哥是超人,也给小弟传授一点武学秘诀,好使小弟成为大哥合格的侍卫!”
“技击之道无它,一打胆,二打眼,三打身法四打闪。”
“嘿!”这是最简单的口诀了。
“还有快打慢,巧打拙,勇打怯。”
“嘿!”这也是最普通的口诀。
“其实武学一道,最高境界是返朴归真。”王吟说。
看见王吟认真的神色,王孙也收敛笑容,认真地思索起来。
“我看得出你的剑法已经很不错了,但还必须经历几次特殊的战斗,就像画龙点睛,佛像开光,这样才能真正进入一流的境界。”
“是的,大哥!”
这进窗外苦海中传来了轰隆隆的声音,如同沉闷的雷声,又似万马奔腾。
“这是什么?”王孙问道。
这时旱地忽律走了出来,说:“这是苦海的大潮之声。这种大潮每月一次,六月是十三,七月是十四,八月是十五,今天是九月十六了!”
“今天是九月十六了!”王孙说。时间过得真快啊,今天距上月的八月十五——也就是细菌们开江湖英雄大会、白细胞超人王咏登台亮相已过了一月!
“将军,在下的卧室已收拾好了,铺盖也换成了新的,请休息吧!这位小兄弟也请到里面休息。”旱地忽律说。
王吟看着王孙说:“我今晚要好好睡上一觉,为了防止别人打扰,你替我守住门如何?”
“嘿,不用……”旱地忽律说。
“当然可以!”能为王吟做点事,王孙很高兴。
王吟依然凝视着王孙,这时王孙从王吟眼睛中读出了不同寻常的内容——既有深切的忧虑,又有深沉的重托。王孙从未见过王吟这样的眼神,这种不同寻常的重托激发了王孙的心胸,她目露豪迈坚毅之光,对王吟点点头,说:“放心吧!”
王吟点点头,看样子他放心了不少,他又沉吟片刻,然后低声地像是对王孙更像是对自己说道:“你胆大心细,机智过人,不会有什么的!”说完他对王孙又深深地点点头,这才和旱地忽律向里面走去,里屋的门咔嗒一声,关上了。
王孙扯过一把椅子,按剑坐在这个屋门的前面。她不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事,但她从王吟的目光中看出此事非同小可,她天性无畏,越是这样越能激发她的肝胆,她不但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心生强烈的自豪,让所有的妖魔鬼怪都来吧,虽千万人吾往矣!
身后里屋里响起了鼾声,起初这声音尚轻,就像是睡眠才刚刚攻陷城池,但江山未稳;随后鼻息如雷,这时已江山粗定;接着便是持久酣畅从容的鼾声,睡眠已完全控制了全身,一派长治久安的气象。
大哥太累了!王孙有点心疼地想。大哥心核中的内力和黄金被王咏吸吮走了一半,身上还拴着穿过锁骨和跟腱的丝绳,怎么才能去除这根丝绳呢?怎么才能恢复成完整的白细胞超人呢?也许恢复成超人这根丝绳也就小菜一碟了。是的,现在首要任务是恢复,恢复首先要弄来黄金。人体王国的黄金极为希少,到哪里去弄黄金呢?如果能找到基督山宝窟就好了,但大哥的这种身体状况又怎么能下消肉蚀骨的苦海呢?
窗外胆囊苦海依然响着一阵又一阵深沉的涛声,这涛声与里屋里的鼾声相互唱和,声音占满了整个屋子,除了屋子中间的那锅用慢火焖的黄米饭,现在也开始发出轻微的吱吱声。这声音使王孙心中产生了一种欣喜,因为她难以相信那样小的火怎么能煮熟这么一大锅饭呢……
就在这时,酒家的大门突然大开,走进一个人来。
王孙吃了一惊,因为她眼看着店小二关门的,这门外面是一道卷闸门,里面是很粗笨的木门,都非常结实,但这个人进这门就像推开一张纸一般。
王孙感到了呼吸紧迫,这个人散发的凌厉的杀气使她呼吸急促,心跳加快。但她不能躲开,为了大哥她要顶住这股杀气!想到这里她胸口一热,刷地拔出长剑,挽了个剑花挡在了胸前。
这人并没有理会王孙,他听着里屋的鼾声,面对里屋慢慢坐了下来。
王孙这才吐出了一口气,睁大眼睛打量起来人。只见这人身材高大魁伟,披一件黄色大氅,戴一副大墨镜。透过硕大的墨镜,王孙能看见那双突出的咄咄逼人的眼睛,这个如果不是王咏王大将军,他又是谁呢!
其实从他进门的那一瞬间,王孙就知道是王咏来了!虽然自己很少见过他,也从没说过话,但他毕竟是自己的最高首长,这几年的工作也全是为了他,怎能感觉不出呢?
王咏和王孙面对面坐着,中间只隔着几张板桌和一锅黄米饭。但王孙看到王咏暴突的双眼视她如同无物,只管看着里屋,这使王孙放心了不少,王咏不认她,她也正好不认王咏!不管怎样,她毕竟是王咏手下一兵,如果王咏喝一声:“王孙,你开了小差,当了逃兵,该当何罪?”自己该怎么回答呢?
王孙长剑横胸,又吐出了一口气,她感觉好多了。本来像她这样的女孩子,从小就被人宠惯,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长大后无论在学院还是在军中,由于她天资高迈,靓丽动人,更成为大家喜欢和宠爱的对像。她后来更由于在白细胞实验中心工作,对CIK超人并没有多么崇拜的感觉,所以也并不惧怕。以前白细胞超人是她的首长,现在一个是她的大哥,另一个则成了仇敌!
“吟兄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远游到此。我好不容易找到这里,吟兄却酣睡不起,也太不够意思了吧?”王咏突然说。
随着他冷冷的声音,一道道杀气又扑面而来,逼得王孙再次呼吸紧迫,心跳加速!
我必须要顶住!我要让大哥多睡一会,大哥受的创伤太重了,多休息一刻也是好的。
“既然吟兄背信弃义,中途私走,那也休怪我无情,咱们提前做个了断吧!”王咏说。
王孙的心跳得更加剧烈,似乎要从喉咙里跳了出去!她想起了大畅,大畅用歌唱破对方的势,她看着那锅黄米饭,心中一动,吃力地吟道:“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
这两句诗一念出,她看到王咏暴突的双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杀气顿时一轻。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两手又换一个剑诀。
王咏并不理会她,对里屋说:“起来吧,不要再装睡了,以后就全是你睡觉的时间了!”
王孙看见他双眼中再次精光大盛,急忙喊道:“且慢动手!你只是半个白细胞超人,我大哥也是半个白细胞超人!你们俩鹿死谁手还说不定呢!兵法云:多算胜,少算不胜!你再仔细算算吧!”
这句话说到了点子上,王咏略一思忖,说:“不错,现在我们俩都是半个CIK超人,但你是在退化中,而我在上升期,其势已无法相比,你已不是我的对手!”他这话是对着里屋的王吟说的,对王孙依然看也不看,说完他双眼精光又起。
王孙像迎着疾风般尽力喊道:“不错,你是处于上升期,但白细胞超人奥秘无穷,你怎么知道我大哥没有留一手呢?”
这句话也说到要害上,王咏的目光又收了回去,王孙这时看见他眼中余光,那似乎是金色的,这也许是金子的颜色呢!王孙不由得向王咏的心口看去,啊,她似乎看见里面有无数的正二价金离子,它们络合在各种蛋白质分子上,旋转不休,散发着无数道金色的光芒!
“有没有留一手试一试才知,我今天就要看吟兄心里到底还藏着什么!”王咏说。
王孙看见他心中金离子旋转加速,转成一个金色的轮子,双眼再次射出金色光芒。
“你要吵醒我大哥,除非你先杀了我!”王孙喊道。
“我杀死一个别人,还不是捏死一只蚂蚁!”王咏淡淡地说。
“我可不是别人,我至少是压断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你跟我大哥势均力敌,但你要杀我,那怕耗去一丝内力,也被为我大哥所杀!”王孙坚定地说。她说的是真心话,大敌当前,她虽然根本不是对手,但为了王吟,她愿意献出自己的生命!
这句话也说得王咏再次收敛了杀气,这时里屋的鼾声变得悠长而柔和。
“听见了没有?我大哥睡得非常香甜宁静,他绝对是有恃无恐!你再好好想想吧!”王孙豪情澎湃地说。
鼾声持续着,这声音就像它的主人卧在盛夏的瓜棚豆架下,周围是熏熏醉人的田园风光,或者说这鼾声本身就是一派田园风光。这样的睡觉才养人呢,我一定要让大哥多睡一会!
“恨不具鸡黍,得与故人挥。”王孙看了一眼大饭锅,又吟道。她要说些能打动王咏的话,使他不得出手。
但王咏只是听着王吟的鼾声。
“款曲鸡黍期,酸辛别离袂。”王吟继续吟道。
王咏继续听着,鼾声渐渐变低。
“当年范巨卿鸡黍之约,那是流芳百世的友谊和信义!谁能想到今天的鸡黍之会,却成了吸食对方心血黄金的手段!真是可悲!”王孙见这些诗句已打动不了王咏,便想以此话使王咏羞愧而退。
“是啊,今天的鸡黍之会,却成了吸食对方心血黄金的手段!”王咏说。
王孙摸不着头脑。
“所以我这次来,并不是一定要取你性命,而是要跟你讨个说法!”王咏声音充满了激愤,像个结算私仇旧帐的市井匹夫。
“讨个说法?什么说法?”王孙奇道。
王咏沉默片刻,然后说:“吟兄,十年了,我才明白三剑客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王孙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结盟三剑客的人也许就不是完整的人,所以才需要跟别人结盟。本想相互依靠,相互补充,但由于人的自私的天性,这仨人便不可避免地相互剥削、相互吸吮,来喂养壮大自己。”
啊,这样的看法想必大哥做梦也想不到!
“所以三剑客是一种奇特的斗争关系,三个人之间既要面对前面,又要防护后背。每个人都在努力吸吮着对方的精华,踩着其他两人的肩膀使自己上升。这里面的技巧和武功要求比两人相斗要高得多……”
只有脑后长着另一种眼睛的人才能看到事物的这一面!王孙感慨地想。
这时王吟的鼾声变得平静,连绵悠长。
“好,君子坦荡荡!”王吟尖酸地说,接着他突然提高声音喊道:“我最恨你这一点了!”他的声音中埋藏着多深的仇恨啊!王孙想。
“吟兄,你没有忘记咱们三剑客的鸡黍青梅酒吧?”王咏的声音降了下来,他试图压抑着自己的愤慨。
“怎么能不记得呢?”王孙说。
“你没有忘记咱们是怎么吃喝的吧?”
“是怎么吃喝的?”王孙不由得问道。
“记得咱们吃鸡时,你每次都吃鸡头,我只能吃到鸡肉,这点你不否认吧?”
“啊?”王孙没想到王咏愤愤不平的居然是这个!
“吃黄米饭时,你自己喝了煮饭的米汤,我却只能吃到干饭!这点你不会忘记吧?”
“天!”王孙喊道。
“喝酒时,每次你都将剩的底子全都一口喝光,是不是这样?”
“嘿!”王孙目瞪口呆。
“那时我傻啊,每次举起鸡黍酒会时,我都抢着吃鸡肉,吃干饭,从来没喝过酒底子,因为它有许多沉渣!而你也从来不提醒我吃点鸡头,喝点米汤和酒底子,那怕让我吃一次喝一次呢!”
王孙惊奇地已无可复加,这位将军或超人是不是精神错乱了?
“鸡和黍米是三人合偷的,酒是三人合买的,鸡头鸡爪米汤和酒底子人人有份才对吧?王豪有时也能吃上鸡头,喝上米汤。只有我,只有我王勇就叫你们这样欺骗着剥削着吸吮着!”
王孙继续呆呆地看着王咏。
说到这里,王咏停了停,艰难地咽了口东西——那是满腔的愤慨和委屈。这时里屋的鼾声也有点乱了,时而粗重时而纤细,有时从中断绝,就要连不上趟了。
这鼾声使王咏心中愤恨稍平,他又咽了口唾末,接着说:“现在我才知道,黍米和鸡中含有不少的微量元素,像铁铜锌钼锰硒钴等,最难能可贵的是它里面还含有金子金离子!”
金子金离子!
“它的金离子含量极少,而且黄米中的金离子都溶入煮饭的米汤里,而鸡中的金离子则全积淀在鸡头中!”
原来是这样。那么青梅酒呢?
“青梅酒底子的沉渣中含有大量的苹果酸、柠檬酸、叶酸、抗坏血酸、硫辛酸、乙酰草酸、延胡索酸等,这些酸对金离子的吸收和络合都有好处。”
原来是这样。
“所以你从那时就偷食着本属于我的黄金,蓄积自己的超人本钱!”
原来是这样!
“所以你是不是一个满口仁义道德、满腹阴谋诡计的伪君子?是不是?”说到这里,王咏变得声色俱厉,厉声喝道:“你是的!”
“胡说!”王孙也毫不示弱地喝道,“你现在才知道鸡头和米汤中有金离子,我大哥恐怕现在都不知道!”
“在三年前CIK超人最后一场选拔中,你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就将盘中的鸡黍青梅酒独吞了下去,给我连一点暗示也没有!后来我才知道那里面除了细胞因子和细胞因子拮抗剂、免疫增强剂和免疫抑制剂外,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什么东西?
“含有不少的金离子!也含有酸精、碱精和胰酶精!这些酸精碱精和胰酶精正是金离子的络合剂!”
王孙再次哑口无言,她渐渐明白这种被无端的愤怒和仇恨喂养的心是根本无法理喻的,她也渐渐看到一个人可以拥有如此极端的两个方面,骄横和卑微,残暴和怯懦,狂妄和隐忍,是这样完整地融为一体。看到这些,王孙对顶头上司的那点心理障碍逐渐消失殆尽。
“我已看透了你这种伪君子!像你这样的人,如果我们面前有一块金砖或一块金饼,你会不顾性命把它一口独吞下去!或者那怕有一金库的金子,你为了不让别人得到,你也会炸毁它!”
听着王咏变形的声音,王孙也明白过来,不论怎样的大人物,当他面对与自己同等的人时,如现在王咏面对王吟,他就变成了一个普通人。明白了这一点,王孙心里一阵轻松,对方也是普通人,而并非永远都是将军或超人!啊,还有王吟,他也是个普通人,从某种意义上,这有多么好!
这时里屋的鼾声低了下来,低而悠长,这是一种宁静的熟睡。而窗外胆囊苦海中的涛声就更响了,内容也更丰富了,不光像闷雷,像战鼓,像万马奔腾,而且还像旌旗猎猎,船只破浪,唿哨呼应……
听了会里屋和窗外的声音,王咏又咽了口东西,接着说:“三剑客中本来以我最强,雄心和机智远胜过你,深沉和坚韧远胜过王豪!但毕业七年我们仍处在一个起跑线上,而且CIK超人的名额居然还被你夺去了!这公平吗!不!”
王孙突然懒得再听他的话了。
“这是为什么?我一次次扪心自问,原因就是你们俩,尤其是你,在三剑客期间吸吮了我的心血,吸吮了我的黄金!”
窗外的浪潮之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嘈杂,王孙不由得向外面听去。
“吃了我的要给我吐出来,偷了我的要给我交出来!你终于落到我的手里,来偿还你欠下的旧债!”
里屋王吟的鼾声又大了起来,似乎在对抗着外面的涛声。大哥能多睡一会也是好的!
“这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说到这里,王咏的愤懑之情稍减,一种得意之心升了上来。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如果真有天网,咱们走着瞧!
“你要明白,我只是讨还着我自己的黄金,虽然我讨还的还远远不够!你既然能中途逃脱,我也就不为难你了,我准备放你一马,”
放我大哥一马?怎么放?
“你如果能帮我找到基督山宝窟,我就不再为难你!”
“我大哥全身是伤,他怎么能下胆汁苦海呢!”王孙喊道。
“你跑到这里来,不是为了基督山宝窟是为了什么!长胜宝刀又落到你手里,你一定能找到宝窟!我有了足够量的黄金,我就放了你!”
但里屋的鼾声依然不息,而且又渐渐大了起来。
这声音使王咏再次恼怒起来,他冷笑一声说:“起来吧!觉也睡够了,戏也演完了!”他伸出双掌,就要朝前推去。
王咏双掌尚未推出,王孙就感觉到一股能量平地而起!这是王咏双掌蓄势待发的势能,王孙能清晰地看见这能量就像是一挂凝固的瀑布,一堵流动的墙壁!王孙就要呼吸窒息,心跳停止!王孙明白自己根本无法与对方抗衡,她必须抢在前面使王咏无法出手,这才能保护自己与大哥。她迎着这能量刺出一剑,但一股反弹力将她连人带剑斜刺推开。王孙再次挺剑刺出,一股更大的反弹力将她推得转了个圈,完全离开了门口。
王孙心里充满了绝望,自己再也护不住这道门了!情急之下,她又想了大畅的棍歌棍舞,她张口唱了起来——
金樽美酒斗十千,
玉盘珍羞直万钱……
随着歌声,她一招白龙过江再次向王咏的能量刺去。这歌声使王咏吃了一惊,他的双手收回,那挂凝固的瀑布或流动的墙壁也被王孙刺穿了一个洞,突然坠落而消失。王孙再次横剑站在了门口上!
“咦!”王咏这才真正看了王孙一眼,“你怎么会唱这只歌?”
自己的判断是对的!每个人都有他的软肋,这只歌他们三剑客唱过无数遍,要比鸡黍诗句更能扰乱心神!但对方是这样的冷血动物,再唱也就不太管用了,自己必须料敌之先,样样说破他的心事,使他不得出手,这才是唯一的办法。
王孙看见墨镜后面慢慢地现出了杀气,便大声说:“你要是敢杀我,我大哥必定要和你拼个你死我活!那时你什么也得不到了!”
这话说得有理,这时里屋的鼻息更加响亮而清晰,王孙大声说:“听见没有?我大哥绝对有把握!你那怕消耗一丝的内力,你就更落在我大哥的下风,必为我大哥所杀!”
这话对王咏更有说服力,一晚上王吟都不出来,他就料想王吟是以这黄毛丫头为盾牌来消耗自己的内力,然后伺机祭出致命的一击!
王孙盯着王咏墨镜后面的眼睛,接着说:“我王孙武艺内力都很好,阁下杀我自然要耗费内力!”她虽然一直易装易容,但在王咏面前却得说实话。
王孙接着说:“阁下现在仅是半个白细胞超人,一切都不稳定,所以不要轻易出手为好!”她知道王咏出手时有哑炮,便一字一句地往他心头上说。
但这句话却弄巧成拙,王孙看见王咏双目闪出金色的怒火,她不敢怠慢,再次起声唱道:
停杯投箸不能食,
拔剑四顾心茫然……
随着歌声,她一招凤凰旋窝,剑气闪闪如虹,抢先封住了自己和门口。
王咏再次一怔,他眼中的怒火慢慢熄灭。
王孙接着说:“阁下也不妨找几个盾牌或炮灰,来消耗消耗我大哥的内力!”
她这句又弄巧成拙了!她原以为王咏只是孤身一人,没想到王咏点点头,说:“也是!”然后他提高声音说:“你们进来吧!”
王咏声音刚落,只听得一阵乱响,所有窗子尽皆破开,从窗户和大门涌进来了许多人,手执刀剑冲了过来!
王孙吃了一惊,定睛看去,原来是一帮细菌,伤寒杆菌痢疾杆菌霍乱杆菌!王孙恍然明白一晚上听见的胆汁苦海上那些嘈杂的声音,原来就来自这些人!这些细菌都是能入苦海而不伤身的人。王孙想不到王咏竟然拉来这些妖魔鬼怪做他的帮凶!想到这里,他心中顿时充满了对王咏的鄙夷——那怕对方是大将军,是超人呢!这种鄙夷又使她心中升起了一股豪气,她豪情迸发,长啸一声,手舞长剑,迎了上去!
几招一过,她已手刃数人。这时她胸中豪情汹涌澎湃,不能自已。她不由自主地起声唱道:
昔有佳人公孙氏,
一舞剑器动四方。
……
随着歌声,她的长剑丹凤朝阳、剑指山河、白虹贯日、苍鹰击殿一招招光芒四射地使了出来,杀得细菌们鲜血四溅。她接着唱着:
霍如羿射九日多,
矫如群帝骖龙翔。
……
王孙一柄长剑彩凤夺食、白蛇吐信、野马分鬃、燕子扑岩一招招奇异瑰丽地使了出来,杀得细菌们人仰马翻。她继续唱着:
绛唇珠袖两寂寞,
晚有弟子传芬芳。
……
王孙一柄长剑大鹏展翅、鹞子搜林、腾蛟起凤、渴马奔泉一招招矫夭灵动地使了出来,长剑所至无不披靡,杀得细菌们死伤一片。
但细菌们却杀也杀不完,他们不断地从大门和窗子拥了进来。这些细菌都极其凶悍,死死地缠住王孙,就像群狼死斗独凤。王孙毕竟势单力薄,时间一长便力量不支,她退到里屋的门口,奋起余力拼命厮杀,自己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守住这道门,不让他们踏进半步!
鲜血飞溅在门上,越溅越多,最后变成了一扇血门。王孙肩膀手臂和腿上也中了四剑,鲜血浸湿了衣服。
就在王孙使出最后一分力量,就要倒下之时,只听得外面的苦海里,响起了“轰隆”“轰隆”“轰隆”三声巨响,这声音震得酒店直摇晃,震得众人东倒西歪,王孙也跌倒在地,王孙以剑拄地,抬起头,坚强不屈地望着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