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都是狼何必装羊


1

“秦副市长,有空到寒舍一叙”收到胡了了的短信时,秦宇正在开政府常务会。

今天常务会只有一个专项议题:规划局汇报《关于加快城市规划进程的意见》。所有到会者都专心致志地听着。秦宇左右看了下并无人注意他,赶紧把短信删了,拿着材料装模作样地认真听汇报。

秦宇坐在陈市长的右侧,左侧的位置是常务副市长的。中国人一般以左为上,也就是暗含秦宇在A市政府排列第三的顺序。

中国的官场很微妙,一切看似不经意,一切却又涵盖着所有的讲究和身份地位。学哲学出身的秦宇政治敏锐性非常强,他嗅出了A市将可能会有大动静。因为之前早有风声传出,陈市长可能会上调,否则他不会对城市规划这块这么上心,这是他的政绩工程,他想用一座漂亮的城市做成一份完美的答卷,来完成他仕途中又一次的升迁考试。

陈市长的升迁也可以连带着他的升迁。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一个副市长,要学会察颜观色,替市长分忧,为市长解难。紫薇巷已被列规划拆迁范围。昨天他去那里就是想实地考察一番。如果把紫薇巷左侧的破旧青砖瓦房拆掉,开发成商业区,将会是另一片天地。他打着给陈市长汇报的腹稿,在紫薇巷里悠然地走着。

看到“沈字坊”的招牌后,秦宇突然想起读大学时吃臭豆腐的情景,怀旧情节涌上心头,就信步走了进去,桌子上那张A市晚报并非是他带来的,是上一位顾客落下的。他边吃边翻,没想到却看到了自己的《行为艺术》,更没想的是,遇到了“半亩闲田”的编辑胡了了。

胡了了的信息让秦宇变成被春风解救的冻土,露出苏醒后的欣欣然。这个小女子,清新雅致的就像大鱼大肉后的那杯清茶,温润而甘醇。

听着规划局长的汇报,回味着与胡了了鱼水之欢的快乐,秦副市长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翘了起来,把在主席台下坐着的政府办孙主任吓了一跳——秦副市长平时可是以不苟言笑出了名的。

男人都有处女情节,这主要来源于男人在本性中的占有欲,他们希望自己的女人完全属于自己,往往难以接受被别的男人改造过的女人,他们的权利欲望太强烈,怕失去完全占有这个女人的权利,因此看到胡了了床单上的那片殷红,秦宇激动的心情可想而知。十几年前的新婚夜,他满怀憧憬地步入了洞房花烛夜,长着一副贞洁牌坊脸的莫丽华给他的却是一副残破的身躯。那一晚,不到两分钟,他就从气壮山河褪变为偃旗息鼓,然后静悄悄一片了。

胡了了正好补充了秦宇在处女情节上的空白。男人的最佳人生模式是一手仕途得意,一手醇酒美人。活到四十岁,秦宇第一次领略到了此中的奥秘与快乐。他来自山区,有着大山般坚毅的性格。他最大的优点就是——隐忍,能忍常人所不能忍。读书时忍着艰苦,结婚后忍着绿云罩顶,才有了今天的地位。且,他不是得势就猖狂的官场俗物,声色场所中绝对看不到他的踪迹,在A市,他的口碑极好。

但人生就像是一个茶几,上面摆满了杯具。秦宇梦想中的情感另一半一直处于空缺状态。如果说他的仕途是温暖湿润的大连港的话,情感就是干燥枯渴的撒哈拉了。本以为自己会一辈子寂寞地走下去,没想到却于人生的转折处遇到了委婉雅致知情识趣的胡了了。正如张爱玲所言,在千万人之中遇到了你,在时间的荒涯里,不早也不晚!因此他才说,生活向他关了一扇门,却为他打开了一扇窗。

虽然删除了短信,秦宇却紧紧捏住手机不舍得放开,仿佛那是胡了了温香软玉的手。

无独有偶,就在秦副市长收到信息的同时,台下的妇联主席莫丽华也收到了一条信息,她的动作几乎是克隆老公秦宇的,手紧紧捏着手机。

她刚收到了一首爱情小诗——

我是这样幸福

相信我,

我为之祈祷的

那个夜晚,对我们

将会是长长的良宵。

这首诗的原作者是希腊的萨福,莫丽华的情人直接将它拿来当作幽会的敲门砖。

看到“长长的良宵”几个字,莫丽华感觉被推进了温暖的潮水里,心潮起伏中已经湿润一片了,颧骨上涂抹的啡红成了猪血红,圆规似的两条细腿控制不住地微微有些抖,细眉细眼几乎拧巴成了一团麻,神情极其庄严肃穆,像专门帮小尼姑点守宫砂的师太般端正,庵堂床下面藏着的那头秃驴丝毫不影响不到她正经的外表。

散会后莫丽华先出了会议室,站在走廊的拐角等秦宇。

秦宇将去紫薇巷察看的情况给陈市长汇报了,并说了自己的看法。陈市长非常赞同,让他拟个报告,下次常委会上研究。秦宇暗想紫薇巷真是自己的福地,不仅认识了胡了了,自己的观点也得到了陈市长的认同。前任对后继者的推荐是很重要的。他心情愉悦地和陈市长边说边笑地走出了会议室。

莫丽华向陈市长点头微笑打过招呼后,转向了秦宇,细细的眉毛努力地向下压了下,尽量显出贤妻的柔和:“刚才夏芸荷打电话说几个老同学一起聚聚,怎么样,有兴趣屈尊陪我没有?”她知道秦宇最怕听她们几个“资深美女”在一起说美容啊,衣服呀,逾迦等话题,每次一说让他陪同出席这种聚会,他都吓得像要上老虎凳。有时勉强被拉了去,也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她们聊得越起兴,他痛苦的表情就越深重。

果然,一听说要出席这种聚会,秦宇就一副讨饶的神情,连连摆手说:“夫人,你就饶了我吧,我宁愿回家煮泡面,也不愿耳朵被你们摧残。”

莫丽华拧了他的胳膊下,尽显小女人姿态:“瞧你的死样,好像让你上刀山下油锅似的,只是吃顿饭嘛。你不去我自己去啦,你自己对付着弄点吃的。”

与会的各部门负责人陆续从他们身边经过,看到他们这样就开起了玩笑:“哟,秦市长莫主席真是恩爱,如果政府设立最佳恩爱奖的话,折桂的肯定是你们。”

莫丽华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在人面前秀恩爱是她的拿手好戏,哪怕家是一根烂透了的甘蔗,她也要维护它的金玉其外。仕途和人际关系需要“幸福家庭”这块金字招牌,不管它是真正的幸福,还是图有其表的华丽包装。秦宇也深黯其中道理,在外人面前,他很会配合莫丽华的舞台脚步,将“模样夫妻”演绎得如火纯青以假乱真的地步。

“还有,记得给儿子班主任打个电话,问问他最近的生活学习。”莫丽华一只脚已经踏进电梯了,还不忘表演。

白苓每提起莫丽华,都会大声叹息:她当初真该去学表演,说不定一不小心会捧个奥斯卡回来。

“知道了,你放心去吧,玩得开心些。”秦宇叮嘱。

等她的身影完全隐进电梯后,秦宇走向等在拐角处的政府办孙主任,压低声音问:“老板上调的消息确不确切?”

“确切,上周我陪他去了一趟北京。”

“好,这事到此为止,不要再向任何人透露了。”秦宇交待了一句,然后又高着声音说:“孙主任,上次外出给我捎得猴魁不错呀,不过就是太少了,你这家伙,真是小气。”然后拍了他的肩一下,走向了电梯。

电梯前,常务赵副市长拿着电话在接听,嗯嗯啊啊个不停,眼角的余光却在孙主任和秦宇身上打量。看到秦宇过来了,他也通话结束了,两人说说笑笑地一起按了8”。他们的办公室全在八楼。

 

2

等政府办公大楼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秦宇才缓缓下楼,开着那辆黑色的帕萨特驶离了政府大院,目的地是紫薇巷。

驶上人民路再向右拐后,车流明显稀落下来。本来向左转距离会近不少,但那里是市中心繁华地带,怕被熟人看到,只好舍近求远绕道行了。

秦宇将脸凑向镜子,腾出一只手理了下头发,摸摸刚刮过胡子的下巴,仍有点硬硬扎扎。都说男人的胡茬才是最撩逗女人的性感之源,一会他一定要在胡了了的身上试下。这个小女子,真是后知后觉,枉在媒体干了,竟然不知道自己是A市的副市长(从那个短信里,他敏感地解读到她是刚刚发现他的身份,不觉增添了游龙戏凤的快感)。这样一个纯良的小女子,真是上天赐于他的礼物,是对他这么多年隐忍受难的一种补偿吧。

将车停在紫薇南巷十三号的老洋房前,秦宇左手提着波尔多葡萄酒,右手拿着玫瑰花,大脑里刻画着胡了了见到他时的模样——尖叫一声扑进他的怀里?还是羞答答的含情不语?抑或贤妻良母式的做好一桌子菜,等他进屋后,蒙着他的眼睛,让他用鼻子来猜菜的名字?秦宇想入非非地为一分钟后的见面预设着场景、道具、人物表情及台词。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莫丽华却从未按照他设定好的剧情陪他表演过,她的表演只限于人前,人后就是另外一番风光了。她和秦宇都不喜欢家里多个外人,就请了一名钟点工人打扫卫生,做饭洗碗的活全部划归到秦宇的名下。但她的味蕾从小就被优裕的生活给惯坏了,不是嫌菜咸就是淡了,或者味道不对头,常常训斥秦宇是天生的农村胚子,做菜都透着一股土腥味。对这种情况,秦宇一般逆来顺受,从不辩解。

秦宇的外形、上进心都是莫丽华喜欢的,可他骨子里的农村烙印和她的都市情节格格不入。她要的浪漫小资他永远不能给予。还有,他在性爱上和她完全合不上节拍。她要的是歇斯底里式的疯狂作爱,花样繁多,甚至新鲜刺激的虐爱。她爱把情人绑人起来,或被他绑着用鞭子抽着做。秦宇在做爱上却像个老农,只会一成不变地耕种庄稼。这是十五岁就尝到性爱甜头的莫丽华不能容忍的。因此她左手拉紧挽秦宇这个模范丈夫,右手不停地换着能带给她浪漫情感刺激性爱的情人。

在对秦宇的认知上,胡了了和莫丽华正好相反,在莫丽华眼里土气、浪漫、做爱古板等缺点,在胡了了眼里却变成了内敛优雅、不浮躁、爱的深沉等上层的优质品味。

蜜月的第二天,莫丽华就以秦宇睡觉打呼噜影响她睡眠为由,和他分室而眠了。其实她不过是为了夜里和情人煲电话粥方便,聊得兴起时,甚至来个电话做爱。

如果有诺贝尔忍耐奖的话,秦宇最起码可以入围。

摁响门铃后,秦宇藏在青藤后面,等待胡了了出来送她一份惊喜。此时的秦宇完全没有了副市长的沉稳干练,像情窦初开的毛头小伙,忐忑不安地等待心仪的姑娘出现。

一分钟,两分钟,足足等了五分钟,身穿白底浅紫碎花棉质睡衣的胡了了才开了门,她左右看了一眼,准备关门时,秦宇迅速蹿出来将玫瑰花举到了她的面前。对视的瞬间,他呆住了。胡了了眼睛红肿,神情憔悴,分明是刚哭过。

“怎么了?”关上门,他放下东西,想将她拥进怀里。

“放开我!”她紧咬下唇。

“就不放!”他坚持。

“放不放?”她红肿的眼睛里再次浮出了泪。

“不放,打死也不放。”他认为她肯定是想他想的,或者是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后在矫情。在长期与莫丽华的交战中,他早就明白了女人是最矫情虚假的动物。“怎么了?想我想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开着并不高明的玩笑。

胡了了的眼圈又红了,定定地看着他,出其不意地抓住他的手就咬了一口。他呀得一声松开了她,这才觉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陈市长,咱们的关系到此为止吧。”胡了了下了逐客令。

“为什么?”轻易就范不是秦宇的性格,他寻问答案。

“你说为什么?你把我当什么了?小三?还是黑市情人?”胡了了悲痛欲绝。捂住脸,双肩剧烈地抖动。

“你是我真心喜爱的女子。”秦宇叹息。

胡了了不再听他解释,连推带搡将他往门外赶,咣当作响将门关上了,隔着门大喊:“以后不许再来骚扰我!”

秦宇在门外不愿离去,但无论他怎么敲,她是啥子吃砰砣铁了心,就是不开门。无耐中他拿出了十年前哄儿子的招数,捏住鼻子,尖声细气地学童音:“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他希望她能像儿子小时候那样,笑逐颜开地为他把门打开。可她变成了一座死火山,沉默着不动声色。

秦宇黯然地转身走向了帕萨特,关上车门,头靠着座椅,脸上写满了失落,打开音响,放上了那首《昨日再现》。闭目养神一会后,他拿出手机开始写短信:亲爱的,虽然我们刚认识不久,但我感觉我们像爱了几生几世。我爱你,真的!

胡了了背靠门坐在地板上,握着手机,泪歪歪曲曲地在脸上爬着。“几生几世”,原来他也有这种感觉。她豁地从地板上一跃而起,走到了窗前,透过窗户,看到了车里那张寂寞的脸。她疯一般跑到门边,拉开门,却又关上了,再次颓然地坐到地上,双手抱膝,叭嗒

叭嗒地掉眼泪。

电话响了,秦宇的号。胡了了无限哀怨看了一眼屏幕,仿佛那是秦宇的脸,然后关机,让“秦宇的脸”不再闪烁,将手机扔进沙发里。

凌晨,伤心地酒吧,胡了了像一缕孤魂站在柜台前,要一杯酒大口地灌着。

“了了?”尚一飞放开了怀里红头发绿指甲丰乳肥臀的妖精,惊异欣喜地拍胡了了的肩。在他心中,此时胡了了应该抱着史努比玩具熊在梦乡里漫步。

胡了了向他举起了杯子,笑嘻嘻地说:“大帅兄,干杯。”

尚一飞夺走她的杯子,一脸关切:“了了,你怎么了,给大师兄说说?谁欺负你了?”

旁边的妖精不干了,扭着腰贴了过来,嗲声嗲气:“尚大记者,你怎么能喜新厌旧呢?”

“去去去,哪凉快去哪呆着。”在尚一飞心中,一万个妖精也抵不上胡了了一根头发。他架起胡了了,准备将醉意朦胧的她带走。

“放开你的脏手!”白苓出现的很及时,像一桶防色狼喷雾剂,辛辣刺鼻。

“你什么态度?这是我小师妹,我送她回去不行吗?”尚一飞丝毫不退让,声音里却明显是透着肾亏。

“放不放?”白苓目光咄咄。

“不放!怎么,你能咬我呀?”尚一飞开始无赖。

白苓抓起胡了了的半杯残酒泼向了他的脸,珠飞玉溅,弄得他一脸一身。

妖精气咻咻地冲到了前面:“凭什么用酒泼人?你这女人怎么这样凶悍?简直是泼妇!”她雷声大雨点地吠叫几声,掏出面巾纸给尚一飞擦拭。

白苓根本不把妖精当对手。管服务生要了一瓶冰镇矿泉水,从头向下浇在胡了了身上。水顺着长发滴落到胡了了浅紫的棉布花边衬衣上,随着黑色的阔脚裤的边沿,悄无声息地与夜色融为一体。被酒麻木的疼痛又被冰凉释放出来,迅速向四肢百骇漫延,她抱住白苓哭了起来。

“真没出息,走,回家去。”白苓拖着她朝门口走去,却被尚一飞拦住了。“白苓,你也太过分了,今天要不教训下你,我就不姓尚!”他举起了巴掌。

“尚一飞,你先考虑考虑这巴掌的后果。如果你担得起,就落下来吧。”白苓挑挑眉毛,丝毫没将他放在眼里。

尚一飞的五指山在白苓面前晃动,始终不敢接近,脸在扭曲变形,足足过有五秒钟,又收回了:“好男不和女斗,不和你这种泼妇一般见识。”在A市,想为白苓出头的大有人在,如果真打了白苓,明天他暴死街头都不无可能,只好自找台阶。

将胡了了扔进车里,系好安全带后,白苓发动车朝紫巷薇飞速行驶。

“让我下去!”胡了了闹腾。

“告诉我那男人是谁?”白苓阴冷的像杀手,黑色的休闲服让她的脸色更加苍白,手指紧紧抓着方向盘,恨不马上将将胡了了摁到凉水里好好清醒下。

“去他妈的男人!”这是白苓第一次听胡了了说粗话,瞪得眼珠差点滚落下来。更加肯定她的失态和男人有关。只有那种叫“爱情”的魔鬼才能让女人如此疯狂。

胡了了仍然手舞足蹈着,一会哭一会笑,却不说那男人是谁。

路途遥远得像是走了一光年。白苓死扛硬拖将胡了了弄进了屋,将她扔进浴缸洗了下,套上睡衣,拖上床。

“告诉我那个该死的男人是谁?!”白苓摇晃着胡了了的头。

她顽强得像地下党,拒不交待,摇头呐喊:“我口渴了……很渴!”

白苓只好从保镖变成了佣人,将水给她端来时,她却睡着了。眼角还沾着泪痕。

 

 

3

第二天早上,酒醒后的胡了了开始躲闭白苓的目光。

白苓是个不达目的誓不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胡了了刚拿起来刷牙的缸子,就被她夺了去。“告诉我那男人是谁?否则今天咱们就耗着。”

“哪有什么男人啊,这个屋子里连蚊子都是母的。”不让刷牙,胡了了拿起毛巾开始洗脸。

“少给我打马虎,你知道姐的眼睛是非常毒的。”白苓又搬出了吓唬的法宝。

“好了,知道你大小姐火眼金睛,明察秋毫,洞察一切,眼睛毒似眼镜王蛇,行了吧?”她油腔滑调,根本不接她的话茬。

“切,都是狼何必装羊?都是水何必装纯?你就给我演戏吧,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白苓咬牙切齿。

胡了了将她的怒气毫不客气地忽略不计,我行我素的开始往脸上拍打爽肤水。她已经放弃了刷牙,随手丢一粒木糖醇进嘴里嚼。

“你,你,竟然不刷牙了?”白苓有点吃惊。

“我又没有口臭,早上刷牙只是例行公事。一如你身上的名牌,纯属装饰,依我看,你赤身裸体的惊艳指数绝对比名牌高,不信你试试。”胡了了嘻皮笑脸,根本不拿她容嬷嬷式的“豆包”当“干粮”。

白苓明白她的反骨又蠢蠢欲动了,她不想说的,用算用老虎钳子也撬不开她的嘴。她只好暂时鸣金收兵,心里却郁闷异常。这小妮子整天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晃荡,什么时候有了男人她居然不知道,简直是对她高智商的一种侮辱。

按照工作日程安排,今天上午白苓要带新闻部的记者去一家敬老院里采访,给那里的老人送去些钱和生活用品。现在却被胡了了搅得心思全无,就让另一名记者带队去了。

诺大的新闻只有她一人留守。

风滑过玻璃,从敞开的窗口吹入室内,与纸张和绿色盆栽摩擦出沙沙的响声。一种莫名的涌动在白苓心中升起,隐藏在灵魂深处的情感千军万马般地奔腾。疼!十年过去了,受伤的地方依旧斑斑驳驳,丑陋不堪,目不忍睹。她希望胡了了从灵魂到躯体都是光洁的,永永远远不要留下任何疤痕。可她仿佛已经看到了一柄无形的利刃悬挂在了胡了了头上,随时都会落下来让她身首异处。最最好的结局,也会一刀一刀将她割的体无完肤。

白苓沉闷地端着茶水站在窗前,看大街上车水马龙的混乱场面。她的记忆,像飞机失事后坠入深海的黑匣子,纵入茫然。

内线响了,是门卫打来的:“白记者,有个女同志要找你。”

她没有问是谁,估计是某个采访对象或热心读者。来个八杆打不着的人胡乱说下话也行,她交待门卫:“让她上来吧。”

几分钟后,新闻部的门被推开了,一个珠光宝器的贵妇人出现在门口。大约四十多岁,五官堆挤在一起,像严重堵塞的道路,斥巨资保养的皮肤然还算良好,但毕竟青春大江东去了,难掩被岁月雕琢的痕迹。

贵妇气势逼人,如一部开足马力的战车,气焰嚣张地朝白苓碾了过来。“你就是白苓?”她纹得又粗又黑的眉毛挑了挑,眼睛像高倍速扫描仪,上上下下打量着白苓。

“是。”白苓呷了口茶,贵妇盛气凌人的口吻惹她不高兴了,因此并没有请她坐下的意思。

女人的细高跟鞋往前紧走了几步,接近白苓后,突然挥手就是一巴掌朝,力道大的足可以和相扑运动员媲美:“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再敢勾引我老公,非打死你不可!”

白苓被打了个趔趄,还好杯子没被打飞,只是水洒了出来,波士套装弄上了茶渍。她被打蒙了,不知道这是哪路神仙的老婆。但她也不是吃素的,手里的不锈钢水杯随即砸向了贵妇。贵妇虽然丰满有余,行动却相当灵活,竟然闪身躲过了,杯子砸在了门上。

“没有金刚钻就别揽那瓷器活。有本事看好自家男人,来这里撒什么野?”白苓毫不示弱,两个人随即扭打在一起。

世界上什么传播速度最快?不是神五、神六等航天飞行器,是“桃色绯闻”。不一会新闻部的门口就挤满了报社同事。有人想将两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拉开,却被闻讯赶来的夏芸荷手势制止了。她冷冷地看着一这幕,仿佛在看一场免费的舞台剧。

两个女人打架,一堆人围观。空气中除了身体接触的扭打声和贵妇的叫骂声外,再没了别的声响。仿佛她们在太空里干仗。看不惯白苓得势的,本来怕不去劝架不太妥,有了主编撑腰后,快乐的小苗在心里鬼火般的飘忽着,暗暗感叹:真好!不仅可以近距离免费观看人体搏击,顺便还能治疗下红眼病后遗症,何乐而不为呢?

总之,新闻部今天的氛围极其“和谐”。但这种“和谐”没维持没几分钟,就被急匆匆赶来的胡了了给破坏了。胡了了完全是一个没有眼色的货色,她根本不去领会主编的意图,扒开众人就往里面冲,顺手用一本胶订资料的书脊朝贵妇硕大的屁股没命地敲打。

“胡氏袭击法”虽不致命,却很痛,一不抵二,贵妇只好撒手败北。

这场战争以胡了了的搅入而结束。

“太不像话了!你们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古罗马的角斗场啊?!胡编辑和小白,你们到我办公室来一趟。”见没有好戏看了,夏芸荷当即换上了黑面道具,正义凛然地踩着高跟鞋走了。围观的报社同仁怕沾上炮灰,也迅速散去,速度快地像经过专业训练的特种兵,令人瞠目。

保安上来将贵妇请了出去。临走前,贵妇仇恨地瞪了白苓一眼:“我不会罢休的,你等着!”眼神凶地让人不寒而立。

“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的,唉!”胡了了叹口气。白苓拿出小镜子照了下,发现脸上无大碍后,若无其事地整理头发和衣服,甚至还开起了玩笑:“妞,战斗力不错啊,我看你去当城管都不成问题。”

胡了了的卫生球眼睛狠狠地问候着白苓:“如果我当城管,第一个先将你的破摊位子给连窝端了。”放下手里的“武器”,她朝主编室走去。白苓随后紧跟。

“你们把报社当成什么地方了?嗯?让人家找上门来骂,影响有多不好?年轻人犯点错误是难免的,但尽量不要犯这种男女关系的错误嘛。唉,一些话难听的我就不说了,你们回去好好的反思下,然后写份深刻的检查。”夏芸荷粗短的手指将桌子敲得绑绑响,一副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那张分明写满了幸灾乐祸的脸居然装B能装的这么道貌岸然,白苓气得张嘴想反驳,却被胡了了阻止了。关键时刻,胡氏无赖总能派上用场,她点头哈腰,笑嘻嘻地说:“保证按主编的吩咐去做,放心吧,明早两份深刻的检查肯定等候您的御览。”只要不是砍她的栏目,胡了了绝对是一个听党话跟党走的好同志。

目的达到,夏芸荷懒得再理她们,摆摆手示意她们也去。

“尚一飞这个混蛋,用脚趾头老娘也能猜出是他捣的鬼。”走出主编室白苓就开始叫骂。胡了了的嘻皮笑脸则收敛得一干二净,木杵着脸默不作声地朝前走。像上次一样,仗着穿平跟休闲鞋,她走的飞快,将白苓关在了电梯外。

晚上,白苓和胡了了背靠背在暗夜妖娆的酒吧里灌酒。白苓为白天的事情郁闷,无心继续审问让胡了了失魂落魄的是哪位尊神,幽幽暗暗地和酒精较量。两个外表风光内心寂寞的小女人各怀心思,眼神游离,内心彷徨。白苓的眼睛不时朝门外瞟一眼,不一会,尚一飞和一个长发飘飘的美女勾肩搭背地走进来了,那是他手下的实习记者。

尚一飞发现了白苓和胡了了,拿开了丈量在美女腰上的胳膊,走近她们,一脸关切:“哟,白大记者,听说你今天被人打了?大师兄我还在想是不是去看看你呢?怎样?伤到哪了?”

“我这样子像是被人揍了么?倒是你要小心了,夜路走多了,会遇到鬼的。”白苓一脸淡漠,不想恋战,呷一口酒,拉着胡了了走向旁边的桌子。

胡了了精神恍惚,没心思当尚一飞和白苓的消防员,点头打过招呼后,跟着白苓去了。

由于胡了了在,尚一飞和美女保持了安全距离,要了酒开始灌。美女不明就以的继续往他怀里蹭,手不时地摸摸他的头发,端着酒杯凑到他嘴边,用轻挑的眼神勾引他。

尚一飞嫌恶地推开她的杯子,向别处张望,脸上突然被人狠狠揍了一拳,酒杯飞出去了,狼狈不堪地栽倒在地上。出手的是位衣着、发型十分前卫的青年:“妈的,竟然泡老子的妞,你小子活腻味了不是?”看清楚打人的是自己男朋友后,美女尽收了妖气,站到旁边连屁也不敢放。

胡了了喝得已经有几分高了,看到有人打尚一飞,摇晃着想过去劝架,被白苓制止了。保安过来将小混混请了出去,美女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尚一飞,想拉他起来,又怕挨男友的老拳,只好低眉顺眼地跟着走了。

白苓端着酒杯走了过来,眼睛眯成一条线:“哟,大师兄,您这是怎么啦?您可是咱们新闻界的东方不败啊,怎么也会挨揍?是不是黑木涯闹内讧了?”

尚一飞从地上爬了起来,狠狠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一颗因外力作用提前下岗的门牙落在了地板上,随即不知被来来回回的红男绿女踢到了哪个角落。他抹抹嘴角的血,笑了,少了个一颗门牙的嘴像魔鬼洞,幽暗恐怖:“小师妹,谢谢你送大师兄的礼物,我收下了,并且一辈子铭记在心。”

白苓笑得花枝乱颤,丰满的胸脯剧烈抖动着,仿佛一不小心就会从紧身的晚礼服中脱逃:“孔老夫子教导我们——来而不往非礼也!大师兄,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罢了,不值得你如此褒奖。”

胡了了瞪着迷茫的眼睛:“你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什么礼物?大师兄你要不要报警?”

白苓扭过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闭嘴!赶紧回家睡觉去。什么不好学?学人家酗酒泡吧?”她选择性地忘记是她拉胡了了出来的。

胡了了执拗地去拉尚一飞,想察看他的伤势。白苓动用了如来神掌,凶狠地拉过她就走,走了几米后又停下来回头冲尚一飞嫣然一笑:“大师兄,忘记告诉你了,刚才揍你的是市委某常委的公子,你想报警的话可以试下有人敢不敢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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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我,你别走》 创建于 2016/9/1 17:5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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