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冒 险

冒险，是一个既动人又慑人的词。

上一个夏天，我大概经历了一次精神的冒险，情况是这样：我冒出了一个顽固的念头——如果一直待在安全的地方会很危险，我应该走出去，走进未知中去。对这个念头的评论有两种，一是觉得有病，不好好安稳呆着；二是，这个念头本身有逻辑的矛盾。

对于前者，无可反驳，总归是人与人的差别，后一个却是可以合理的解释一番的：如果习惯于某个地方、某个事物、某个人，当他离开后，你很有可能会面临崩溃的危险。所以，尽可能靠自己搞定所有的事物，只是适当的寻求帮助。

安全地带，应该是有这么一个词的“safe port”或者“safe area”，应该是同样的寓意。当你看得到一条路的尽头，对这条道路上的所有日程了如指掌。当真的到达这种程度，你可能不会高兴，至少我是这样。幸运的是，我的一位朋友也有类似的反应，我就不太显得怪异。我称之为“危险”，稳妥的路。相反，在一条你看不清未来的路，可能时不时恐惧光临，但你会更精神或警惕于自己的生活，对自己的生活更真切的清醒，这样应该更好吧。我的“危险”，朋友称之为“无聊”。

他说过需要点冒险，我觉得我需要一点意外，需要我愿意为之努力，为之精神振奋的东西。能让我精神振奋的，是那些我热爱并且似乎做得到，但又不那么容易的事。对于这件事，我的状态是可能也可能做不到。而那些我决然能做到，只是时间关系的事情，多少有点拖沓日子。

朋友说他想要绕边疆走一遍，大概走丝绸之路的意思。对他而言，无聊的生活中能令人兴奋的事情，是看看自己生活之外的东西。最近偶然翻过一本书，内容是一个背包客游走东欧、东南亚的故事，大概和朋友的想法一致。我猜当他看到这本书的时候，会对我说“我就想这样”。但事实是，那本书并没有将很多关于那些地方的生活，或者自己在异域的经历，只不过是他如何登山和碰到背包客朋友。我可能有些过分苛责，但我真的很想问“如果你不是认真的想看那些地方，向往那些地方，你为什么要去呢？”

我之前总觉得值得度过的生活应该是精神振奋的，充满着冒险的困难和惊喜。即使不是全部，总有那些事情是这样的。有人说，日子里有百分之十是痛苦，百分之十是高兴，还有百分之八十是平淡，但聪明的人能把平淡的日子过成幸福的。我可能信，也可能不信。在我现在看来，没什么冒险。还没有做那些事的时候，你可以叫它冒险或者梦想等任何与行动无关的词。但当你包子馒头的进行着这些事情的时候，那就只是生活。可能会觉得不够好，觉得孤独、困难，不如预想中梦幻，但那就是生活。

当我们说梦想、说冒险的时候，那是多好的词儿，但就念头闪过的时候，心跳都多赶几步。当它们变成现实的时候，那是多好的事儿，心里头却不惊不喜的，偶尔还要抱怨两句。

冒险和理想，也就是在心里琢磨的时候才美的跟梦一样。当握在手里的时候，你又会不高兴的。我总觉得能写的出《老人与海》《瓦尔登湖》的日子，写的出《挪威森林》的日子，塞林格的、加缪的，往年轻里说，石黑一雄的，one ok rock的日子才值得过。那些厉害的书的主人肯定过着传奇的日子。我好久都那么觉得，还天真的以为，可能我所经受的磨砺不够。但试着想象，大树林子里，走上半里路也碰不到一个人的日子，当真有那么传奇吗？报社记者的日子很厉害吗？正常人都不会有什么了不起的。

冒险，可能当真是件很平淡的事儿，一张火车票，抱怨下票价，走上几里路，叫一叫脚疼。没什么大不了。关键是，在走出第一步前，你就怎么也明白不了，这不是天大的事，其实和出门打酱油差不多。

把冒险说的那么平常并不是对它打折扣，也不是妥协退让。只是事情就发生在三顿饭之间还需要一些时间来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