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山雨欲来风满楼


1

太阳从摩天大楼的肋骨间穿过,日常生活像尘埃一样悬浮在空气里,组成了新的一天千篇一律的主题。

一上班,到新闻部转一圈,没发现异常情况后,白苓气势汹汹杀向了副刊部。

胡了了沐在阳光里,站在窗前,用剪刀修剪文竹上面枯死的叶子,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

“昨天晚上从新华厦出来去哪了?为什么关机?”白苓开始兴师问罪。

“累了,回去睡觉了,手机当然得关。我可不像你,业务繁忙,张总李总陈总赵总,一大堆显贵排着队等候和你煲电话粥。”胡了了宠辱不惊,很轻松就将话题移花接木到白苓身上。

“少用这些话胡弄我。我去了紫薇巷,门都快敲破了连个鬼都没见到。”白苓吊着眼睛瞅着胡了了,一副审不出结果决不下战场的坚定。

“我睡觉死啊,反正又没有男人可等候。”胡了了一脸无赖的装无辜。

“你——”白苓气得跳脚,正想火山爆发时,电话响了,是一个警官朋友打来的,说某小区发生了凶杀案。

新闻如战场,为抢到第一手有价值的新闻,她必须马上去案发现场。临走前,白苓狠狠地剜着气定神闲的胡了了:“我警告你,不要给我玩花招,你明白我的职业。”

“我知道,白特工,你没去美国中情局就职真是屈了才。”胡了了揶揄她。

白苓回到新闻部,带着几个记者火速驱车赶往案发地。

这是一个八十年代修建的筒子楼,是某大型国企下面一个厂子的家属院。几年前厂子倒闭工人全部下岗后,能赚到钱的全搬出去了,留在这里的是在贫困线上挣扎的低层阶级。由于成了“三不管”,年久失修,这幢老楼像土埋半截的老人,破旧不堪了。

凶杀案发生在三楼的302住户。嫌疑犯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将妻子杀死后,他将门反锁,挥舞着菜刀要跳楼自杀。

现场气氛极其紧张,几十辆警车数百名警察将小区团团围住。在外围保持警戒的警官正是给白苓提供新闻线索的人,因此晚报的采访车顺利放行了。尚一飞带着晨报记者随后赶到,却被挡在了外面。前后就差了三分钟。

看着晚报的采访车,尚一飞愤愤不平地说:“为什么晚报的记者能进去?我们却不能,按法律规定,新闻采访是不受任何限制的。”

警官面无表情:“按法律规定,做为一名警察,我有为案情保密的责任,因此无法回答你的问题。”

一个将头发染成红黄两色的女记者挤到了前面,黑色的吊带装,小小的脸上金粉银粉地搽了一大把,仿佛刚从匪夷所思的火星旅行回来:“哎,你回答的问题和我们尚主任问的有关吗?为什么晚报的人可以进去,而我们晨报就不行?好了,警察同志,通融下,放行,OK?”她裸露的胳膊不时地碰着警察的胳膊,想用倾国倾城的娇嗔搞精神腐蚀,以求到达目的。

警官严肃认真地说:“这位女同志,请你自重,否则就按妨碍公务处理。”

白苓将录音笔落在车上了,回来取,正好遇到一幕,她模仿警察正颜正色地说:“尚主任,你可是共产党员啊,不许拉拢革命战士下水,是啵,小刘?”她向那名警官挤挤眼,拼命想笑却又强憋住没有笑的表情将脸弄得很极其怪异变形。

“白苓,你少嚣张!”尚一飞的脸都气绿了,被打掉的门牙因伤口发炎暂时不能补,一说话就露风。

“哈哈哈,有大师兄在,我怎么敢嚣张?万一你老人家突发心脏病英年早逝,从此江湖无对手,我岂不要寂寞死?”白苓的话一半真一半假。如果少了尚一飞,她的视野里一片清凉,肯定会寂寞难耐的。

此时现场形势突转,本来想自杀的嫌疑人突然将儿子推到了窗口,叫嚣着要抱着孩子一起跳下来,局势一触即发。在现场指挥的警官一面安慰他,一面请谈判专家过来。

谈判专家用喇叭向楼上喊话。近半个小时的对峙,现场所有人的手里里全攥着一把汗,在强大的心理攻势下,嫌疑人终于放下孩子,打开了房门,随即被警察戴上手铐带了下来。

白苓无心和尚一飞恋战,拿着录音笔迅速向筒子楼奔去,想对嫌疑犯进行了采访。他的精神状态极其混乱,说话语无伦次颠三倒四,白苓从他断续的叙述中明白了事情的来拢去脉。这对夫妻原来同在那个国企里上班,厂子倒闭后,两口子全部待业在家,生活一下子陷入了困境。后来妻子去了一家私人公司做清洁工,公司的老总是她的同学,对她格外的关照,这引起了老公的猜忌,她回来的稍晚一点,他就认为她去鬼混了。昨天傍晚又是这种情况,妻子回来晚了,老公和她大吵大闹了一整晚,非要她承认去会情人了。妻子一气之下提出了离婚,待业在家的男人崩溃了,绝望中掂刀将妻子砍死了。

现代人的生存压力太大了,常常忙于生计奔波,而忽视了心理健康,心理长期处于不健康或亚健康状态的人,承受力是脆弱的,一旦有点风吹草动,就会走向极端,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社会问题。白苓准备在报道后面加上了这段剖析,并拟报主编,想在新闻版面开辟出讨论专栏,供让市民参与讨论。

看到白苓送来的申请,夏芸荷暗暗喝彩,明白这是一个提升报纸发行量的绝佳时机,当即召开了编委会,同意开辟讨论专栏。

果然如预期所想,这则报道刊出后,引起了极大的社会反响,报社的电话都要被打爆了,销量骤增。为了巩固胜利果实,晚报准备乘胜追击,编委会再次召开会议让大家献计献策。夏主编就此事发言,讲得唾沫星子乱溅。白苓却坐在那里打瞌睡,这几天为了处理热线电话和对案情的跟踪报道,她实在累坏了,连对胡了了的审问都不得不暂时中止。

“小白,谈谈你的看法。”看着白苓竟然在会上睡觉,夏芸荷气不打一处来,感觉她故意和自己唱对台戏,根本没有没把她这个主编放在眼里嘛。

白苓总算走出了周公家的门,驴头不对马嘴的回答:“我没有啥意见。”

这明显是一种轻蔑,阴火再次在夏芸荷的体内穿梭,刚要发作时,编委会的一位老人员替白苓求情:“晚报销量猛,白记者算是奇功一件。这两天她肯定是累了,建议主编给她两天假,让她休息下。”

看人有将功劳全算在白苓头上,夏芸荷心里像泔水发酵了,说不清是什么滋味。照这种局势发展下去,白苓的威望会更高,谁还会把她夏芸荷放在眼里?

此时,编委会里又有别的成员站出来为白苓求请,建议让她休息两天。夏芸荷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是呀,看到小白为晚报这样操劳,我也十分心疼,她可是咱们晚报的一面旗帜呢,如果她倒下晚报就失了半壁江山。我的看法和大家一致,决定放她两天假,连上周末,就是四天,可以出去散散心了。”她来个顺水推舟,心里却另有盘算。“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夏芸荷深深明白这个道理。

白苓站了起来:“谢谢了,谢谢主编和编委会各位前辈的关照。不过我想休假等过几天再说,这两天得将后续报道抓好,好不容易攻下来的江山决不能旁落他人之手。”

 

2

天气从春天向夏天迈进,渐渐地热了起来,太阳似乎一夜间从小男孩长成了男子汉,热辣了许多。

莫丽华边往脸上扑打着粉底边问正在煮奶的秦宇:“可能会有动静啊,你知不知道?”

秦宇将奶倒进杯里放到餐桌上:“老爷子说的?”

她收拾利索了,走到桌子前端起来奶喝了一口。昨天她告诉秦宇说和夏芸荷她们在酒店打牌,却另开了房间和情人厮混了一晚,天快亮时才回到家中。抛出政治议题,只是为了转移秦宇的注意力,怕他在她脸上看出纵欲过度的痕迹。无论她玩到什么时候,上班前肯定会回到家中,梳洗打扮一番,挽着秦宇的胳膊亲亲热热地走出家门。

“怎么样?有什么想法没有?有的话我给咱爸说下。”莫丽华咬一口油条说。今天她没有再挑剔,温顺地吃起了秦宇喜爱的垃圾食品——油条。每次做过亏心事回来,她都会低眉顺眼上一半天。

“唉,还是算了吧,太过功利了也不好,踏踏实实在自己的岗位上干吧。”秦宇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春夏秋冬。关键时刻,就算爹娘老子也不能让知道自己的想法,何况莫丽华的初恋情人现在在省组织部。最近她和初恋的联系突然紧密了许多,这不能不让秦宇防备,他不是担心她再次易主换琵琶,而是怕她透出口风坏他的大计。

自从有了胡了了,莫丽华在秦宇心头上撕裂的那道伤口就没有那么痛了。

吃过饭,来到楼下时,司机已经候在那里了。由于两人同在政府大院上班,没有特殊情况,上下班一般共同一辆车子。秦宇拍拍肚子,调侃着对莫丽华说:“腐败肚子已经起来,再不锻炼就会影响党的形象,从家到政府走路也不过二十分钟,从今天开始,我想步行上班,好减减肥。怎么样?夫人有没有陪我加入徒步走的兴趣?”

莫丽华将深紫色的细高跟鞋踩得嘎嘎作响,娇嗔地瞪他一眼:“怀疑你蓄意谋害我的三寸金莲。我走了,你自己徒步吧。”

秦宇冲司机摆摆手,让他们走了,自己背着手向小区外走去,溶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和车流中,东张西望地看着街景。这个愈来愈美丽的城市,像一位从青涩走向成熟的少女,如同胡了了。秦宇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微笑,不知何故,看到什么东西,他都爱和胡了了联系在一起。

刚走过公园,秦宇看到了晨练后准备上班的政府办孙主任。而他仿佛也在等他。

“老孙,东城拆迁的招投标有眉目没有?”秦宇问。

“报名的有十多家,但常务赵市长打过招呼,想让往宏基伟业靠拢。”

“打听过是什么关系没有?”

“据说宏基的老总是他小舅子的同学,但另有传言说,其实是公司是他小舅子的,赵常务也入有干股。”老孙和秦宇在大学时一个宿舍呆了四年,一条裤子轮着穿、一根烟你两口我两口吸是常事。当他们像两粒砂砾般被人生海洋的浪潮推在A市政府相聚后,只是会心地一笑,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哦——”秦宇若有所思,“这样,如果有可操作性的情况下,这次招投标就按赵常务划的圈子来。”

“为什么?”老孙非常意外。

秦宇则讳测莫深地一笑,拍了拍老孙的肩:“老同学,虽然咱们的专业是哲学,不过兵法也要研究研究嘛。意欲擒之,必先纵之。”

老孙被秦宇整的一头雾水,但看到他的笑,就吃了定心丸。这个笑容证明秦宇肯定是成竹再胸了,才做的决定。

“不过宏基还有一个很大的竞争对手,就是吴柏寒名下的三个建筑公司。”老孙补充。

“吴柏寒……就是设计A市大剧院的那个著名设计师吧?”秦宇对他的作品记忆犹为深刻,整个大剧院看起来就像一架钢琴,黑色和白色是它的主色调,就像钢琴的琴键和盖子。在它落成的剪彩仪式,秦宇在心里为设计师的大胆和细腻暗暗喝彩。官商太过亲近会惹人非议,因此他只是和吴柏寒点头而过。

孙主任点点头,然后问“听说我嫂子最近活动很频繁呀,这次是否也有意想动动?毕竟她是‘无知少女’中的佼佼者。”老孙将话题扯到了莫丽华身上。

‘无知少女’=无党派+知识分子+少数民族+女性,各级政府在配备领导班子的时候,一般都会为“无知少女”留一个名额。政坛常青树的莫丽华的父亲深谙其中奥妙,从女儿步入政坛那天起,就叮嘱她为了大好的政治前途,不要入党。

“呵呵,女人家家的,她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吧,只要她开心。”秦宇一脸淡漠,看不出对老婆动作频繁持赞成还是反对的态度。

离政府大院还有几十米的时候,遇到的同事多了起来,孙主任朗声说:“秦市长,正好遇到,一起去吃点早点?我刚锻炼回来还没吃饭呢。”一副刚刚遇到秦宇的模样。

秦宇淡然地挥手和他道别:“不了,我在家吃过了,你去吧。”然后大步向政府大门走去。刚要进电梯的时候,手机信息提示音响了起来。

“我用太阳当作梳子,梳得一头的金发。”胡了了发来了信息。

秦宇猜想这小妮子肯定背着包,步覆轻快地走在清晨的太阳下,嘴角露着甜美的微笑,心里就一阵春潮澎湃。爱情可以把人变为诗人、哲学家、行为艺术家,秦副市长随即回复“我用空气作为唇舌,吻得你心旌荡漾。”

 “你讨厌吧。”胡了了回复。

秦宇呵呵笑出了声,还好,此时电梯里只有他一个人。然后再回复“宝贝,下班后等我。我要吻遍你的全身。”临出门时莫丽华告诉他,今天要去看望父母,或许还会住到那,说他忙的话就不用陪着去了。潜台词他已经听懂了,不想让他陪同。他也懒得猜她借去探望父母究竟去做什么了,他的心现在被胡了了填得满满的,她不在家,他正好可以在温柔乡里多呆会。

下班后秦宇特意理了理发才向紫薇巷驶去。胡了了早就等在了露台上,看到那辆黑色的帕萨特,小鸟般从老洋房里飞奔出来。

胡了了穿一件浅绿色有白色小碎花的改良小旗袍,漂亮雅致的像是从三十年代老上海的电影里跑出来的。

进到屋里,秦宇湿漉漉地吻迫不及待地印到了胡了了的唇上,深入再深入,直到两个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宝贝,想死我了,来,让哥哥检查下你是不是也想我了?”他一脸的坏笑,手麻利地伸向某处温暖湿地。

胡了了咯咯笑着躲避“不要了,我烧好了菜,小心菜凉了,先吃饭。”

“我要先吃你,否则就算山珍海味我也没有胃口。”秦宇已经利索地解开了旗袍的纽扣,她脖子上那枚翡翠吊坠晃啊晃,将细致的肌肤衬托得更加洁白如玉。将她抱到床上,从头到脚,秦宇啃了个遍,然后又进行了深入的吞噬与接纳,欲望之潮将他们推上高峰时,她失声尖叫,纤指在他的背上狠狠地抓着,牙齿狠狠地在他身上咬着。他发出了一阵动物般的吼叫,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妞,哥爱死你了。”他拔弄着她一缕湿答答的头发。

“你咋和白苓一样,爱喊我妞?”

“哦,晚报的记者之花也这样叫你?”秦宇对白苓并不陌生,陪莫丽华赴夏芸荷的饭局时,没少听到这个名字。虽然是咬牙切齿挤出来的。好像在某个饭局上也遇到过她。

胡了了突然有了醋意,噘起了嘴:“你怎么认识她的?不会也是她的入幕之宾吧?”

秦宇怎么会让她知道来源呢?他大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把玩着她脖子上的翡翠:“妞,这么漂亮的翡翠肯定价值不菲,谁给你买的?哥可没钱为你置办这些,仅有的工资还由她保管着。没钱给你买金银珠宝,你不会嫌哥穷而不要哥吧?”他一副廉洁公正的人民公仆形象。

他话题转移地相当成功。

“这是祖母留给我好不好?我掐死你,让你瞎说,让你小看我!我是物质女人吗?”胡了了翻身将他压在身下,一通粉拳绣腿。

这个答案令秦宇非常满意。为女人一掷千金虽然不是坏事,却并非男人的最高境界;男人的最高境界应该是不费一兵一卒,就让女人心甘愿为他甘脑涂地。秦宇紧紧抱着胡了了说:“哥别的没有,胸膛里就跳着一颗爱你的心!”他拿着她的手放在了胸口。

胡了了感动的热泪盈眶,紧紧地将自己镶嵌在他的胸口。

秦宇这招实在高明,在革命尚未积累起足够的老本,前途也胜负难下的情况下,或不便以签字画押来佐证你情我爱的甜蜜时刻,或一穷二白无从当场兑现的条件下——动之以情的甜言蜜语不失为一种获取成功,简单易行,无本万利的办法。不但不会留下把柄,当有一天真需要面对时,也可以在细节上大有伸缩。

身体上的吞噬在消耗能量的同时,也将胃逼上了梁山,一番争战,两人都感觉饥肠辘辘了,想起了桌子早已凉掉的饭菜。

烧青菜,鲫鱼豆腐汤,南瓜粥,猪脚莲藕,看着这些菜,秦宇的眼睛红了,将胡了了抱得紧紧的:“谢谢你!”

 

3

下午快下班时,胡了了去新闻部找白苓,想向她咨询下哪家养生馆办的不错,她想去练练逾迦。看到相片上莫丽华纤细,她便想让自己也往骨感上靠拢。

女人的心思,很微妙。但总是围着男人这根指挥棒转。

爱情可以使人旧貌换新颜,这话一点也不假,胡了了看上去皮肤光洁,湿亮的眼睛迷人如烟如诗,看人的时候会做出狐狸般的眼神。步覆轻得如同一缕缥缈的烟。可她还想更美。

斜阳穿户而入,一些浮尘像思想的微粒,随着胡了了一起翩蹑起舞。

她刚走到新闻部门前,白苓的高八度尤如魔音穿耳,透过隔音效果还算不错的门传了出来:“我再声明一次,咱们晚报新闻部的人不要学习晨报,尤其不能学习黑手党尚一飞的风格。不对,将他比作黑手党是抬举了他,他充其量只能算是练劈邪剑法走火入魔的林平之,已经挥刀自宫了,成了不男不女的阴阳人,才会如此阴毒。”

胡了了推开了门,拉过一张椅子坐在角落里看白苓发飙。

白苓站在几名实习记者面前,将一份A市晨报拍得噼啪作响:“虽然你们中有我的师妹师弟,但我并不怕你们将我的话捎给尚一飞,就算当着他的面我也直言不讳。你们瞧瞧他写的都是什么玩艺——《透过现象看本质,杀人嫌疑犯隐藏在阴暗角落里的心灵》,他这是挂羊头卖狗肉,标题党!文和内容根本不一致。是的,新闻需要挖掘隐藏在后面更深的故事,但有必要对那名杀人犯的儿子围追堵截吗?那孩子才五岁呀,被他一遍遍追着问面对你爸爸杀你妈妈,你害不害怕?那不是将血腥的场面一次次在孩子面前回放吗?如此做,简直令人发指。盗亦有道,如果有本事,去监狱里采访杀人犯,采访促使他杀人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他为什么会走上这条不归路。不要做在孩子的伤口上撒盐的龌龊举止。”

白苓指的是筒子楼杀妻案。看到晚报对此事首报,且开辟出讨论专栏后销量大增,晨报编辑委会的红眼病马上发作了。如此火暴的新闻,晚报独唱就太让人嫉妒了,马上产生了分一杯羹的想法。退一万步说,就算吃不上肉,总要捞点汤喝吧?尚一飞带着几名实习记者去犯罪嫌疑人家里采访。那个可怜的家因一夜巨灾降临,已处于风雨飘摇中了。家里只剩下犯罪嫌疑人生病在床的老母亲和五岁的幼子。血案发生时,孩子就蜷缩在墙角目睹了一切,尚一飞拿着话筒追着孩子采访,他回忆起了惨绝人寰的幕,吓得大喊大叫。尚一飞记录下了这令人发指的一幕,写了那篇《透过现象看本质,杀人犯那隐藏在阴暗角落里的心灵》,内容却全是采访孩子的。晨报的实生记者中有人看到了那篇报道,感觉这个新闻是他们首报的,跟踪挖掘也不能落在晚报后面,就去采访了嫌疑人体弱多病的老母亲,白苓看到稿子后才发了这么大的火。

这才是胡了了欣赏的白苓,平时可以很痞,但骨子里绝对是不折不扣的侠客。她拍起了巴掌:“我们白大记者可以去拍杀富济贫的武侠片了。”

发现胡了了来了,白苓长话断说,为这次批判大会来了总结性结束语:“我再重申一次,新闻是需要挖掘新闻事件背后的故事,但要顾及当事人的情感和心理承受能力,尤其是老弱妇孺。我们是有良知有社会责任感的人新闻人,不是无情无义的机器。”然后挥手让他们散会下班。

白苓开始收拾东西,拉开手提袋,取出一条珍珠递给了胡了了,光泽不错,黑色中带有绿色伴色。胡了了放在掌中把玩着:“珍珠哪有金属光泽的?是不是你们配合工商打假时小贩贿赂你的?”胡了了用心险恶地猜忌着。这就是她,在受白苓恩泽时总要贬上一番才能不用承她的情。

白苓气得用手扯着她的脸蛋叫嚣:“你真是不知好歹,这可是大溪地珠!只有赤道附近的玻黑尼亚群岛的大溪地产。一般的珍珠是自然的色泽,唯独它可以泛金属光泽,可以称得上是珍珠中的女皇了,非常名贵。你这个白痴!”

胡了了的手中像是捧着一条毒蛇,赶紧将大溪地珠塞进白苓的手里。“我可不要,不知道又是哪位入幕之宾给你的,我戴上了成了啥?不要不要,坚决不要。”

白苓气得变成了茶壶西施,一手叉着腰,一手点着她的鼻子:“行啊,胡了了,我算是认识你了,你说说你家里放有多少我送的东西?那部老留声机,那台古董榨汁机……你是不是嫌它们脏?嫌脏的话老娘我现在就去搬回来,我扔进垃圾箱也不给你这狼心狗肺的……咿——”白苓忽然发现了胡了了的不对劲,她左右看了下,确定别人都下班走人,新闻只有她们两个后才压低声音问“说吧,被哪个雄性动物给糟蹋的这么青春焕发?”这阵子忙得她差点吐血而亡,才把审讯胡了了的事情搁置到一旁。

胡了了看了她一眼,还没张口,白苓继续先发制人:“别想抵赖,你知道你的那些小把戏只能算是抵赖,而我可是超级无赖,不说实话的后果你先想想。”白苓斜眼瞅着她,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胡了了继续沉默。

白苓啪得拍了下桌子“是不是尚一飞?兔还不吃窝边草呢。妈的,我就知道这个混蛋做人和他做事一样,永远没有道德底线的。我说那天看他挨打你为什么拼死要去护着他。我这就找他理论去,如果你真是被他给啃了,看我不废了他!”白苓气得脸红脖粗,脏话连连。

“好了,不是他。”胡了了终于喘了口活气。

见不是尚一飞,白苓总算松了口气。在她眼里,尚一飞=垃圾+流氓。路边捡破烂的都比他干净高尚。

胡了了笑了,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惹得白苓大动肝火就是尚一飞。他常爱写一些有噱头的新闻,比如《三女伺一夫,争风吃醋引发的家庭悲剧》《阳光少年?还是变态恶魔?》《为求一夜暴富,花季少女沦丧后残遭荼毒》。他撰写的新闻很吸引眼球,为晨报赢得不少读者,但他为挖掘新闻而使的下三流手段却深为白苓不齿,时不时就会触离愤怒一番。

 

 

4

“毒”这个原本贬义的词,现在仿佛也“褒义”化了。

白苓的眼睛就能称之谓毒,她自己也常常这样在胡了了面前夸耀:“妞,任何事情都别想逃过姐的法眼,姐的眼是很毒的。”

果然,胡了了的情事刚刚捎来点春讯,就被白苓的毒眼给识别出了真伪。

“这阵子累得贼死,好不容易可以喘口活气了。去做SPA吧?别人送了我几张SPA体验卡。”手指从指纹考勤机上取离后,白苓拉着胡了了走向了停车场。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是想进一步对胡了了的隐秘情事进行拷问。这妞太迷糊了,怕她上当,白苓只好兼备了家长的功能。

奥迪A6飞快驶离了报业大厦,转向了车流人流湍急的道路。此时正是下班高峰期,快车道里车辆如出了故障的流水线,拥堵不堪,时不时还有骑自行车、电动车、三轮车夹挤其中。

奥迪A6像个生病的宠然大 物,喘息在道路中间,白苓使劲地鸣着喇叭“妈的,又堵了,A市的交通是有亲娘生却无后娘养的,谁也不接这块烫手的山竽了。”

“还不都是让你们这些先富起来的人给闹的。”胡了了拔掉了MP4的耳机。

“你有没良心啊,先富起来的人现在可在给你做车夫呢。”白苓瞪了她一眼。

“好了,别生气了,白大记者,据说新一轮的城市规划马上就要开始了,道路扩建也在计划中,到时候就算你开法拉利也会畅通无阻的。”这个是消息是秦宇告诉她的,说最近可能会为这事很忙。

白苓扭过头上下打量着胡了了,一副惊诧的样子:“行啊,妞,这个消息在A市可是一等的机密,我也是刚刚得知。你是怎么知道的?”

胡了了微微一笑,并不作答,心中分泌出一种类似于蜜糖的精神食粮,有了与人分享秘密的快乐。

美容院环境还算不错,很是清幽。四周的墙上挂着一些真真假假的画,尤其林风眠的那副《春枝和鸣》图更是淡雅得美到了极至。据说老板是个很有艺术修为的人。

淡淡的音乐,淡淡的水果香,淡淡的美容师的脸。

这里一切的淡然都让胡了了和白苓喜欢。

看过她们的SPA卡后,老板直挑了两名顶尖的美容师带她们走进了贵宾室。

胡了了和白苓分别躺在两张相邻的美容床上。两片青瓜凉凉地盖在眼睛上,就什么也看不见了,任美容师轻柔的手指在她们的脸上划来琢去。

《蓝色生死恋》的钢琴曲催人入眠。白苓说她最喜欢这种场景,边做美容边睡,舒服极了。胡了了哼了一声,说如果不是沾了你白大记者的光,我怎么会能躺在这里享受?

趁美容师去调药的间隙,白苓摸索着将手伸向了胡了了,在她胳膊上掐了一把:“说,那人是谁?”

“如果你能让我一觉醒来,比范冰冰还要美丽妖冶,我就告诉你。”胡了了打着太极。

美容师走了过来,两人就住了嘴。在轻音乐的浸润中,她们怀着睁开眼睛就能成为国际大美女的梦想渐渐进入了梦乡。

这是真是治疗亚健康的良好场所。

一阵清脆的铃声将她们唤醒,白苓接起了电话:“喂,吴大师,您好,您好。嗯,我和朋友在做SPA呢,有空再联系好吗?哦,一起吃晚饭?今天不行,答应了陪我的亲亲小公主的。实在对不起,改天我请吴大师吧。”她生疏又不失礼貌地挂断了电话。

“吴大师?哪个吴大师?”胡了了迷糊地问。

“咱们A市还能有几个年轻有为的设计大师?”

A市能担起设计大师名头的没几个人,年轻有为的更是凤毛麟角,胡了了恍然明白应该是A市的首席设计师吴柏寒。

一个小时后,奥迪A6继续行驶在夜晚的A市街头,她们抽烟听音乐,有种安静如水的浸润感。

“去‘颠来倒去’吃饭吧。”白苓掐灭烟,果断地打着方向盘。

“颠来倒去”其实一点也不颠狂,是一家很安静的时尚私家菜馆。浅绿的长窗,像热带森林一样迷人。最有创意的是,沿墙上方装着一圈镜子,食客们在吃饭的间隙稍一抬头,就可以不冒任何风险地看到穿低胸衣服的女人各式各样深浅不一的乳沟。来这里就餐的人深知其中意味,女顾客一般都穿着低胸衣,可以毫不费力地让男人惊艳,然后堕入情网。当然,前提是她的乳沟够深够迷人,对方正好对她有意。不过当今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好像比用上半身思考的更多些,因性而爱更容易。

胡了了很喜欢这里的菜,却又惧怕这里的氛围,似乎空气里都漂浮着荷尔蒙的颗粒。每次来之前,她都会认真包装一番,绝对不穿低胸的礼服。

白苓喝着酸辣汤继续她的审训:“这里不必担心谁来偷听,女人忙着卖弄乳沟,男人忙着用眼睛吃冰淇淋。只有我们是另类。告诉我吃掉你的男人是谁?”

“什么吃不吃的?没休养没品位,你以为我是蛤蜊?”胡了了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往嘴里送一块美味“有一种非物质的东东叫爱情,你懂不懂?”。

“哦,爱情——告诉我是谁让你成了爱情的织女?”

一个高大的男人朝她们走了过来,深邃的五官,挺拔的身姿,配以一身波士服饰,说不出的优雅迷人:“苓苓,你说的亲亲小公主就是这位清纯的小姐了?早知道咱们可以一起呀。” 他的目光像蜜糖,黏黏地落在白苓身上。

这声“苓苓”叫得胡了了鸡皮疙瘩掉满地,就算用膝关节她也能想到又遇到了白苓的追随者。

白苓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吴柏寒,只好停止了对胡了了的爱情探秘,举着高脚杯为他们介绍。

胡了了对吴柏寒的认知也是来于白苓,知道他是A市著名的设计师,资产过亿,名下有三家房地产开发公司。最近正对白苓展开全方位的攻势。但白苓对他却一直保持在警戒线外。

这顿饭因为吴柏寒的加入而改变了氛围。白苓为了在男人面前保持淑女的良好形象,停止了对胡了了的碎碎念。这些年周旋于诸多男人之间,她很明白男人对女人的需求是多重标准的,但其中两点最为关键——人前淑女,床上荡妇。

胡了了打心眼里感激吴柏寒,他的出现不亚于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将她从白苓的威逼利诱中解救出来。趁白苓和吴柏寒寒暄的空当,她肆无忌惮地吃着喝着,将白苓最喜欢的菜风卷残云吞噬得盘光碟净。

白苓的目光像一把寒光闪闪的柳叶飞刀,隔着酒杯追杀胡了了。但胡了了的脸皮比城墙还要厚上三分,丝毫不以为然。反正眼神杀不死人。

饭毕,吴柏寒邀请她们去K歌,白苓推说太累了想回去休息,挥手告别。

关上车门,白苓点燃一支烟,开着黑色的奥迪行驶在A市的星空下,满脸落寂地问胡了了:“我这样好不好呢?和他们各取所需,不会爱上任何人,却也不会再因爱受伤。”

胡了了明白这才是真正的白苓,那个说粗话,骂娘的女人,只是她的马甲。

“好了,不要乱想了,事情过去那么久,找个爱你的男人嫁掉。我看吴柏寒对你挺好的,无论外貌还是身家,你们都挺搬配。”胡了了劝慰。

“爱情是什么东西?对女人来讲,可能是一生一世;对男人,就只是不小心出的一场荨麻疹。亲爱的,答应我,保护好自己。他是谁?”回想起往事,泪突然模糊了白苓的视线。

“秦宇……”胡了了的声音绵长幽深,像穿梭了地狱之门。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高架桥上,奥迪来了个急刹车,后面一辆POLO跟着也是紧急刹车。两秒钟后,POLO加大油门超越奥迪时,一颗七彩的头颅伸出车窗叫骂:“靠,发神经啊!”

“你他妈才发神经呢!”白苓破口大骂。

 

 

5

云层遮天,空气闷闷的,车行驶在马路上,像在穿越一个没有尽头的黑洞。

“今晚去你那里吧。我的家太大太空旷,没有男人相伴的时候就像个活死人墓。”白苓吐着烟圈,闷闷地说。她并不是征求胡了了的意见,而是下决断。

“仿佛我的家里有男人等着似的!哼,没有男人的日子就想了我,快活的时候把我忘到了终南山。真是交友不慎啊。”胡了了叹息着,知道拒绝无效,就由着她将车开到了紫薇巷的尽头。

夜色惆怅而浓俨,紫薇花香顺首窗户侵入到这幢老式洋房的每个角落,淡淡的哀愁被花香晕化开了,房间里处处飘散着馨香而幽怨的气息。

换上拖鞋,白苓将一张老唱片放进了老留声机,伤感、潮湿、冶丽的女声像一个银幕,将旧上海的背景漫漫播放出来。白苓虽然生长在北方,却极喜欢旧上海,喜欢它的十里洋场和奢侈浮华,还有那种说不出的堕落和深沉。

“妞,你和我不一样,你是小白兔,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不要玩狼和羊的游戏,明白?秦宇不适合你,光他老婆莫丽华你就无力招架。”白苓穿着宽大的白色真丝绸睡衣,端着半杯酒,细细的眉毛纠结在一起。胡了了家里永远有一个房间是为白苓留的,她的一切生活用品均可以在这里找到。

“他说了会和她离婚娶我的。”胡了了坐在露台上,望着苍茫的夜色,小小的脸隐藏在了烟雾后面,看不清了具体的五官位置。

“你醒醒好吗?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但你一定要相信我,不要走我当年的路。我的骨子里永远留下了一块丑陋的伤疤,因此现在我不敢爱男人,不敢!你明白?你应该找个你爱得起,他也深爱你的男人把自己嫁掉,然后相夫教子,过寻常巷陌的生活。不要妄想飞上枝头当凤凰。”白苓越说越激动,有点口不择言了。“对不起……”她的声音哽咽了。“你知道我前几天见谁了?欧阳大律师!我以为我会扑上去狠狠的刮他几巴掌,可我竟然向他伸出了手。”白苓的声音越来越低,浑身控制不住的轻微痉挛。

这么多年过去了,再提起这个姓氏,白苓依旧会颤抖不止。看来他是刻到她的骨髓里了。十年了,她一次次努力将他删除掉,但随着骨髓造血,他又一次次在她的体内流淌奔沸活了过来。

那个可恶的男人,竟然像什么事情没有发生一样,甚至还一脸的重逢惊喜。那种恶心的表情让白苓当场就想吐,但她还是忍住了,疏离而客气地向他伸出了手。抽出手之后,当着他的面,她掏出湿巾将手擦了又擦,仿佛她握的不是A市最具前途的金牌大律师,而是一堆狗屎。

胡了了惊得将吸进去的一口烟吞进了肚子里,呛得剧烈咳嗽起来。思绪一下子被拉回到她们上高二那年。

那年,她们班来了一个名牌大学法律专业的实习老师,叫欧阳晓峰。他俊朗的外表,迷人的身姿,以及诙谐幽默的语言吸引了所有的女生。其中就包括班长白苓。那些天,“欧阳”两个字变成了白苓解饥的饭食,解渴的水源,解困的梦乡。三个月后的一天黎明,他轻轻地走了,一如他轻轻地来。他并非没有带走一丝云彩,他带走了白苓的心。茶不思饭不想中,白苓消瘦了许多。

一向胆大妄为白苓突然间手足无措起来。在好友胡了了的再三追问下,她才哭着说出了实情——她的例假过了一周还没有来!

“了了,我想死掉!我真的想死掉!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给他打电话和写信,全没有回音。”白苓像一株瑟缩在秋风的小草,身体不停地颤抖。

一向柔弱的胡了了这次却出奇的冷静和坚强。她拍拍她的手说:“还有我呢,没事,交给我来处理。别担心。”

她将白苓带回了家,两个女孩子关在房内一阵嘀咕后,她拉开门冲母亲说:“妈,我和白苓商量好了,她免费帮我补习功课,不过咱们得提供她一个月的食宿。”

胡了了的母亲知道两个女孩子关系很好,笑着说:“就算不给你补功课,我也喜欢苓苓在咱们家住。”

然后她们两个又一起去了白家,同样的话题,她们又向白苓的父母重述了一遍,只是补习功课的主角换成了白苓,地点换成了胡家。反正她们两个人功课都是一流的好,优秀加优秀=双料优秀,白苓父母没有多想就答应女儿在胡家住一个月的请求。

几天后,胡了了拿出所有的积蓄——一千五百元,陪着白苓去医院做人流。

冰冷的医疗器械在稚嫩的体内来来回回,发出了金属撞击的声响。白苓躺在手术台上,疼得大汗淋漓,发出一声又一声痛苦地呻吟。

做手术的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她的脸如同那些医疗机械一样冰,声音有过之而无不及:“现在知道痛了?早干嘛去了?不小年纪就知道找男人玩痛快,就别怕痛呀!”

胡了了的眼神像一把亮闪闪的斧头,砍上那张狰狞的脸:“闭嘴,马上给她打麻药。我爸在A市卫生局工作,如果你不想丢掉工作的话!”她顺口说出一个偶然听来的A市卫生局某领导的名字。

这一招果然见效,医生停止了嘴上和手上的荼毒,打上麻药后继续手术,神情也温驯了许多。

走出医院后,白苓在胡家住的一个月里,除了功课外,胡了了根本不让她做任何事情,还以“营养大脑”为由,让妈妈买来了一大堆营养品。

那些天白苓的眼里始终噙着感激的泪水。养伤期间,胡了了又开始了一场密谋,怕白苓的事情被人知晓遭人非议,她以“高考大计”为理由,求老爸动用关系将她们转入了另一所学校。养好伤后,白苓就变成了胡了了的保护神。谁想欺负胡了了,先问问她白苓答不答应。做无冕之王一直是她们的梦想,后来她们一同顺利考入了中国传媒大学。大学毕业又一起进入A市晚报社工作。怕胡了了不适应四处采访的辛劳,白苓向主编软磨硬泡,让胡了了到较清闲的副刊部工作。反正她很喜欢文学。

年少时受的伤害完全改变了白苓的爱情观。她认为爱情像鲜花,美丽芬芳,但有也可无亦行;生存则是粮食与空气,缺了就会窒息和饥饿致死。因此她不再刻意追求爱情,而是用美丽和智慧来换取更实际的物质。她生命里的鲜花凋谢了,却一样生活的很好。

知道她又回忆起了当年的惨痛,胡了了将白苓轻轻地拥进了怀里:“一个人的眼睛是不会说谎的,相信我,白苓,秦宇对我不是把玩和玩弄,是欣赏和情谊。我不敢说我们之间完全上升到了爱情,因为毕竟认识还没有多久。但我相信随着交往的加深,他会知道我的好,深爱上我的。”

白苓深深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大口抽烟灌酒。

 “白苓,学会相信爱情,试着和吴柏寒交往。”胡了了夺走了她的杯子。

仍是一声叹息,飘落在了夜色里,一如窗外渐露败迹的紫薇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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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骚 创建于 2016/8/25 22:1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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