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花子之死

我并不很喜欢猫这种动物，家里却一直养着一只花狸猫。仔细算一下，养了大概也有三年了。三年前，我和这只猫的主人一起来到这个城市。如今，她已经睡在别人的怀里。而我，也只能在一天的绝大多数时间里生活在城市的阴影里。说起来，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我本来就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虽然我现在看起来还不错，但是指不定哪天，我的尸体就会在某个垃圾堆里被人发现。这样看来，对于她，对于我，离开彼此应该是最好的选择。当然这只猫，就成了我们之间最后的见证。好在这只猫也算懂事，用一般超市里买来的猫粮就能养得很好，没有给我增加什么麻烦。

可是，它突然死了！

晚上，我怒气冲冲地回到家里。自从接触了断手这个鬼玩意儿，我就有种什么事情都不顺利的感觉，特别是回到家里，花子不停地“喵呜喵呜”地叫着，围着那个该死的包打圈。要是在平日，我也就算了，可是我今天心里本来就不爽，见到它在那里转悠，忍不住怒上心头，踢了它一脚，吼道：“看什么看！这个不是腊肉，滚回去吃你的猫粮！”花子脾气一向不错，这次却出乎我的预料，它不但没有像平时一样直接跑开，反而恶狠狠地龇牙咧嘴，嘶声恐吓我。我当时就火了，要知道我本来就不喜欢猫，要不是她新男友对动物过敏，我也不会收留它。现在倒好，它不但不领情，反而冲我发威。我不客气地给了它一脚，大声骂道：“你要造反是吧！混蛋，信不信我明天就炖了你！”骂完，我气冲冲地把包提起来扔进了卧室，把花子扔在门外不再管它。今天我确实有点儿累了，关上门，倒在床上就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天晚上我睡得不太安稳，老是在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家里的老辈常说我这样的人天生就不是当好人的料，从小就是一个无法无天的主。还真别说，我长这么大，虽然做过噩梦，却从未被噩梦惊醒过。不过这天晚上我居然半夜里醒了过来，只是记不得自己到底是被噩梦惊醒的，还是怎么醒来的了，只记得自己的身上大汗淋漓，好像跑了很远的路一样。那只猫还在门外不断地哼哼着，好像很恐惧的样子。我听了一会儿，也没有听出什么名堂来，就昏昏沉沉地再次睡了过去。

早上醒来的时候，猫不再哼哼了，这让我的心情好了一点儿。我和平时一样，出门前顺手把猫食放进了它的盘子。这猫平时难得在早上见到我，所以我也没有在意它今天早上怎么没有过来吃食。不料，刚刚走到楼下，我就看见几个小区里最无聊的中老年妇女站在我家楼下指指点点。要是在平时，我看着这群无聊闲人躲都来不及。但今天，我总觉得好像不太对劲儿，于是禁不住走过去瞅瞅。这一看差点儿没把我气个半死，因为，她们在那里指指点点的，赫然是我家花子的尸体！

大家都知道，猫这种生物平衡能力超级好，一只猫从四楼摔下来恐怕连毛都不会掉。我家明明是二楼，花子再笨也不可能摔死。可是看那现场，一地的血，四肢毫发未伤，乍一看起来，完全就是脑袋硬着陆的样子，我甚至还隐约看到一点儿貌似脑浆的东西黏在花子的脑门上。别说是血，死人我也见过不少了，只是没有想到我在看到花子的尸体时，居然会升起一股浓浓的不安来。那种感觉怎么形容呢，仿佛自己变成了花子，就这样死在地上了。我摇了摇头，把这个怪异的念头甩出自己的脑海。我刚想过去给花子收尸，不料，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我打开电话一看，居然是黄先生打来的。电话里黄先生的声音有点儿疲惫，和平时那种神采飞扬的声音完全不同。他不愠不火地说道：“小王啊，我现在在东山大酒店，你把东西带过来吧！”我看了看花子的尸体，想了一下，实在无法提起兴趣去处理它，反正清洁工很快就会处理完的。与此同时，我心里也略微有点儿愧疚和不安，毕竟它是我和那个女人最后的证明。现在它也死了，我和那个人的关系，也就算是画了一个最后的句号了吧，虽然这个句号算不上完美。迟疑了一下，我转身向着自己停车的地方走去。好在我住的小区离昨天半路停车的地方不算远，走路过去也就二十分钟的样子。这一路上我脑袋里不断浮现出花子死时的样子。结合它昨天晚上的异常反应，我突然惊觉：会不会这些事情都和这见鬼的断手有什么关系？我这人向来不信鬼神，想了一下，也就把这个念头扔到了脑后。只是我也没有心思开车了，于是站在路边叫了一辆出租车往黄先生所在的方向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