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死人之城

“那个地方是属于死人的，而不属于我们这些活人。”

又在混淆视听，我冷笑了一下，也不说话，看他想怎样说下去。和尚想了一阵儿，接着问我：“你觉得，死人和活人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既然问题到了头上，我姑且答上一答，就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说道：“活人就是一块活的肉，死人自然就是死肉。”

慧远和尚肯定没有料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呆了一下，不过还是很快反应过来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是和尚想太多了，原来活人和死人之间就是这一点儿差别。”

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之中。他不开口，我也不想说话。互相望了半天，和尚终于沉不住气了：“接下来和尚说的，王施主可以信也可以不信，不过，它都是真的。”

于是慧远开始给我讲故事，一个我绝对无法相信的故事。黄先生年轻的时候，正值“三年自然灾害”席卷全中国。他们村子里四十多口人，总算依靠山货勉强活了下来。没有料到的是，天灾还没有过去，村子里又发生了瘟疫。总之，老天爷不想让他们村子的人活下去了。黄先生这人性格中一直有一股韧劲儿，想来也是因为那个时候的事对他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只是我想不通，这些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和尚再次这么郑重地讲出来有什么意义？不过，在黄先生给我们讲的那个故事里，并没有他弟弟出现，还有在黄先生的故事里，他是靠扒火车偷货发的家。现在这和尚说的，明显不是那个版本。

慧远和尚说，当时整个村庄陷入生死存亡的关头。黄先生和他的弟弟侥幸没有得病。于是，村长就告诉他们一个秘密。在村子后面的山里——在很深很深的山里，有一个死人城，只要村子发生了瘟疫，就要去那个死人城里献上一个活人做祭品，再从那里面拿出一个东西来，然后整个村子就能保下来。当时正值中国最动乱的时期，废除封建迷信正当头。因此，虽然村子里的老辈人都知道这个事情，但是没有一个人敢说出来。要知道，瘟疫未必能让人死绝。可要是这种事情在当时传出去被人知道了，恐怕会给整个村子带来灭顶之灾。黄先生和他弟弟一合计，觉得这瘟疫来得蹊跷，肯定和那个什么死人城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于是两兄弟就商量了一下，连夜带着干粮往老辈人说的死人城的方向走去。这一走就是一周。黄先生的家乡是哪里我并不知道，只听说过那里全是大树，是中国最大的林区之一。

慧远说黄先生和他弟弟在第八天的夜里，终于见到那个老辈人传说中的“死人城”。或者说，那里根本就不是一个所谓的“城”，只是一个巨大的山谷而已。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山谷里不长树，一棵树也没有。

至于黄先生他们后来遇到了什么，连慧远和尚也不知道了。他唯一能说清楚的，就是黄先生的弟弟死在了那里。而我车里的断手，则是谢云升和另一拨人去那里时带回来的东西。而且，除了谢云升以外，其他人不论是谁，似乎只要一碰这个东西就会离奇死去。他说到现在为止，也只有我还能在拿了那个断手之后还活蹦乱跳的。

拿到那个东西之后，我身边确实发生了许多事情，但是我始终不相信什么运气啊、诅咒啊之类的东西。我是个孤儿，从记事开始，就是靠自己的打拼才活下来的。若是说好运啊什么的，我甚至连普通人都不如，又怎么会是慧远说的那种幸运儿呢？

不过，现在还不是研究这些东西的时候。慧远说完这些，便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说道：“王施主现在知道老衲为什么会如此紧张那个邪物了吧。在王施主这样福缘深厚的人手里自然是无事的，可若是别人碰了它，不好说，不好说。”说罢，他不停地摇头，看那样子，仿佛断手到了别人手里就会死人一样。我虽然不信，也不好反驳。我刚想开口说点儿缓和气氛的话，忽然，屋子里的灯闪了一闪，好像是电压不稳。可是，这个地方怎么会电压不稳呢？要知道，C楼的供电系统可不会马虎，只有在切换电源的时候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慧远忽然脸色大变，说道：“坏了，出事了！”

看着他那慌张的表情，我不禁觉得后背一丝凉意沁上来。慧远神色慌张地看着我问道：“王施主，你把东西放哪里了？”

“就在楼下，在工具间里！”

到了现在，我哪里还能多想，不假思索地说出了存放怪手的地方。慧远一听，赶紧开门就往楼下跑去。他长得颇有高僧的模样，可是这一跑我才发觉，他的腿似乎有什么问题。我不禁苦笑了出来，自己的神经还真够大条的，居然在这个时候还会去注意这些无聊的事情。

跟着慧远来到楼下，工具间的门大开着，里面乱糟糟放了不少东西，根本不好找。这也是我把包放这里的原因。只是，偏偏不见了那个最重要的包包。直到这时，我才意识到真的出事了。慧远说的很可能不是骗我的假话。

慧远和尚站在屋子里，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也没看清楚他在干什么，突然他指着左前方，大声说道：“那个方向出事了，我们过去！”

他指着的方向是三楼的强电井的方向，我心里不安的感觉越发地浓重。跑到强电井房前，就算我再怎么不愿意承认慧远的话，理智却告诉我，出事了！真的出事了！因为那扇虚掩的门后，正冒出一阵阵烟雾，空气中弥散着一股似有若无的蛋白质烧焦的煳味。慧远脸色发白地站在门前，伸了伸手，又缩回去，终是没有推门。我看着他的样子，明显是被吓住了。前面说过，我这人一向胆大包天，尽管心下犹疑，但还是咬了咬牙，把心一横说道：“让开，我来开门！”

见我开门，慧远脸色灰白地退到边上。退两步，他又上来拉住我，说道：“王施主，千万当心，我怕那邪物害了人命，现在它的法力更加强了。”

他不说还好，越是说，我越是心头冒火。那断手是个什么鬼玩意儿？老子还怕了它不成！我王何什么时候变成那种瞻前顾后、畏畏缩缩的人了？我猛地一脚踢开门。一股浓烟猛地涌出来，真有地狱里来了千万只恶鬼的阵势。慧远当时就吓得惨呼了一声，在后面紧紧地拽着我。我能感觉到他的恐惧，因为他的手抖个不停。我强忍着踢死他的冲动，在门旁等到烟雾散尽了才摸出手枪准备进去。管它什么神仙妖怪的，老子只要手里有枪，它们又能奈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