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初露锋芒
老姑结婚后的第二天早上,二叔带着三叔、宝弟和老叔要离开柳条通回家。
老姑一听,情绪立刻低落下来。本来,人家的闺女出嫁,都是热热闹闹地在娘家上轿,而老姑结婚,是在柳条通大院的一个屋接到另一个屋,好在有二叔、三叔、宝弟和老叔陪着,才没有感到凄凉。可是二叔他们今天就要回去了,老姑的心一下子空落落的。她祈求道:“二哥,你们能不能多住几天再走?”
“是呀,二哥,你们就多住几天吧,也陪陪翠花。”孟小虎也跟着劝二叔。
二叔说:“不行啊,时间长了娘该惦记了。”
“我不走,我在这儿陪着姐。”不太懂事儿的老叔对老姑说。听了老叔的话,老姑一把将老叔搂在怀里,眼泪顿时流了下来。
二叔看到老姑哭了,心里也酸酸的。“老疙瘩听话,来的时候咱娘都跟你说啥了,她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你必须跟我们回去。”听了二叔的话,老叔“哇”的一声哭了。
“老弟不哭,你再哭姐就更受不了了。”老姑边说边给老叔擦眼泪。
二叔过来想扯住老叔的手:“老疙瘩,咱们走!”可是老叔一甩手,钻进老姑的怀里。
老姑搂住老叔:“二哥、三哥、宝弟,以后翠花不在家,你们可要好好孝敬娘,别惹她生气。”说完,她又蹲下来,边给老叔擦眼泪边说:“老弟还小,以后有啥事儿都得让着他点儿。这些年他跟娘风里来雨里去告状也不容易,他身子骨又这么弱,挺可怜的。”
二叔说:“老妹儿,你放心吧,过段时间咱娘不生气了,我就来接你回娘家。”二叔又对三叔、宝弟和老叔说:“天不早了,咱们快点儿走吧!”
老姑无奈,只得让他们走了。出了大门,二叔对老姑和小虎说:“别送了,你们回去吧!”
可是老姑还是不回去,她送了一程又一程,大家就这样默默地走着,谁也不说话。
走了大约七八里路,二叔说:“老妹儿,你别送了,再送我们啥时候才能到家呀?”听了二叔的话,老姑突然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小虎去拉老姑,老姑一转身还是哭。这时候,三叔、宝弟、老叔也跟着哭了起来。二叔含着眼泪,拉起三叔、宝弟、老叔便走。可是老叔被二叔拽得咧咧歪歪,还是不停地回头看着老姑。当他们走出很远了,老姑突然站起来:“二哥,家里有啥事儿赶紧给我送个信儿!”
“放心吧!”
“老弟,你要听话!”
“知道了!”
老姑一直站到二叔他们没影儿了,才红着眼睛跟孟小虎往回走。老姑在回来的路上想:要不是为爹报仇,咋也不至于走上这一步呀!
老姑结婚的第三天,按照东北的习俗该回门了,可是老姑没有办法回娘家,因为奶奶不认这门亲事。
老姑早上起床后,梳洗打扮了一番。可是她又一想,打扮完干啥去,也回不了娘家,心里不免有些失落。老姑在屋里转磨磨,不知道如何是好。孟小虎看着老姑,也不知道劝啥好,在地上搓着手干着急。
老姑来到外面,看着三个婆婆和一个婶婆都在伙房忙着做饭。她想,闲着心里难受,还不如跟她们一起做饭呢,就钻进了伙房。
“翠花,你赶紧回屋待着去,哪有新媳妇儿跟着做饭的?”小虎娘把老姑推了出来。
老姑回到自己的屋里还是闷闷不乐,小虎没辙了,来找孟大虎。“爹,翠花今早上不知道是怎么了,咋整都不高兴,连早饭都没吃。”
“傻……傻小子,那是她想家了。别……别人家的媳妇儿都是三天回门,她……没地方去,心里闷得慌。”孟大虎对小虎说。
“那咋办?”
“咋……咋办?你……领她出去溜达溜达散散心。”孟小虎听了孟大虎的话,似乎有点儿明白了。
回到自己屋里,孟小虎对老姑说:“翠花,我带你去外面溜达溜达呀?”
“溜达啥呀,愿意溜达你自个儿去!”老姑有些不耐烦地说。
“要不,咱们骑马到浩立岗去逛逛集市,顺便给你买点儿东西回来?”
“愿意去你去,别烦我!”老姑说着便躺在炕上。
一看老姑这么不开心,孟小虎一时不知所措。他把镜面匣子枪往炕上一放,也准备陪着老姑躺下,没曾想老姑一脚将他踹到地上。孟小虎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土。“你这是干啥?”说着往老姑跟前凑。
老姑顺手抽出匣子枪对孟小虎说:“你再敢往前贴乎,别说我崩了你。”孟小虎一看老姑拿着枪对着他,当时脸都吓白了。看到孟小虎的狼狈相,老姑突然笑了。“呵呵,你还老爷儿们呢,看把你吓的那个熊样儿。”
孟小虎说:“这枪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走火了是要打死人的。”
老姑拿着枪,左看看,右瞅瞅:“小虎,你教我打枪呗!”
“只要你高兴,咱干啥都行!”孟小虎听老姑这样说,似乎找到了让老姑开心的良药。
老姑拿着枪往外走。孟小虎说:“你等等,我去管张叔要点儿子弹。”
孟小虎兴冲冲地出了屋找到张柏。“张叔,给我点儿子弹呗,翠花要学打枪。”
张柏说:“你能不能让她过些日子再学,现在子弹有限,万一有点儿急事儿,那可是性命关天的大事儿。”
“张叔,你答应了吧!今天一早起来翠花就不顺心,我爹说她是想家了,可是又不能回娘家。”
张柏一听可不是,按理说今天正是老姑三天回门的日子。张柏让郝老七打开弹药库拿出二十发子弹:“现在子弹可金贵,你们省着点儿用!”
“哎!”孟小虎拿着二十发子弹跑了出去。
当孟小虎带着老姑走到大门时,正好遇到了小虎的弟弟小彪。“大哥大嫂干啥去?”
小虎说:“带你嫂子学枪去!”
“我也去!”孟小彪说。
孟小虎本来不想带他去,可是老姑说:“让他一块儿去吧!”
孟小彪是孟大虎和二姨太生的孩子,比孟小虎小四岁。
他们三人出了大门,门外二百米处有棵老柳树。孟小虎走到柳树前,用刀子把树皮剜去一块,露出白色树干。他对老姑说:“一会儿你往这白点儿上打。”
孟小虎退回五十步,站在那里教老姑如何压子弹,如何看标尺,如何看准星,如何看三点成一线,如何扣动扳机。“啪!”说着,还给老姑示范了一枪。
“没打上,没打上!”孟小彪幸灾乐祸地边喊边跳。
“去去去,一边待着去!”孟小虎对孟小彪说。
教完打枪要领,孟小虎便让老姑试一试。
老姑端起枪,“啪!啪!”便是两枪。由于镜面匣子枪的后坐力大,第一枪打在树叶上,第二枪打在天上了。“呵呵,没打着,没打着!”孟小彪又蹦又跳。
老姑不服气,“啪啪”又是两枪,还是和刚才一样。
这时,孟小彪掏出弹弓“啪”的一下,不偏不倚正好打在那个白点上。
老姑回头看看孟小彪:“来,二弟,你说说,你的弹弓为啥打得那么准?”
孟小彪牛哄哄地说:“看啥标尺,看啥准星,看啥三点成一线,我就不看,心里想哪就打哪。”说着,他又举起弹弓,“啪”,正好击中白点。
“去去去,别听他瞎说,打枪怎么能跟打弹弓一个样?”孟小虎训斥孟小彪。
老姑站在那里琢磨着小彪的话有道理。老姑早就听说过,有些老炮手为了上山拿枪轻巧,把准星、标尺都扭掉,而且把枪托都要锯掉半截,可是见到猎物手起枪响,百发百中。
“开枪啊,你想啥呢?”孟小虎看老姑发呆,急忙催促道。
老姑想了想,举起枪把注意力放在了目标上,“啪”这一枪打在离白点有五巴掌远的大树上。
“低了,低了!”小彪喊了起来。
“啪”老姑又是一枪,离白点还差两巴掌。
“高了,高了!”小彪急得又喊了起来,他恨不得上去自己开两枪。
老姑举起枪又要打,可是枪里没子弹了。她抽下弹夹,向孟小虎要子弹。这时候孟小虎也愣了,他没想到,老姑第一次打枪就这么准,比当初自己学枪时强百倍。还有那个孟小彪,压根儿没有摸过枪,也跟着指手画脚。
老姑压好子弹,又开始射击,她把柳树的那个白点都看作谢宝山、独眼龙和刘县令的脑袋,十指、五指、三指、靶心,每枪都不离白点左右。二十发子弹打光了,可是她还余兴未尽。
“好,好,大嫂打得好!”小彪跟着起哄。
听到小彪的话,老姑心里也美滋滋的。
孟小虎有些呆了,心想:以前就听张叔说过,人哪,是七分天分,三分努力。难道翠花天生就是块儿使枪的料?
又过了几天,老姑来找孟二虎:“二叔,当初你答应了我的,说是要为我们家报仇,你们可不能失信哪!”
“不瞒你说,侄媳妇儿,这几天我们正想辙呢。葛小亮已经去哈尔滨八天了,我们现在弹药不够,怎么打三家子码头?”听孟二虎这么说,老姑来找张柏。张柏说:“侄媳妇儿,你要沉住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还在乎这几天吗?”
老姑说:“娘告状告了十多年也没个头绪,我再等十年还不得窝囊死呀!”
第二天,老姑又去找孟大虎:“爹,啥时攻打三家子码头?”
孟大虎一看老姑来了:“翠花呀,你……你别急,葛……葛小亮已经去想招儿了!”
“他啥时候回来?”
“这……这个说不准。不……过你放心,爹说话算数。”
原来,柳条通用的枪,大部分是德国造的,这种子弹很难买。葛小亮到哈尔滨通过各种关系也只买了不到两千发,他还想通过军火商到胶州湾再弄一些,可是一时半会儿还没货。
这几天,老姑总是嘟噜着脸,整天披头散发,见到谁都不吱声。孟小虎没辙了,来找大太太。“娘,翠花成天不高兴,你说可咋整。”
大太太来到老姑屋里:“媳妇儿呀,你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报仇也得等待时机,大伙儿都在想招呢。”可是老姑低着头就是不吱声。大太太一看老姑这是耍倔了,笑了笑走了。
不一会儿,孟二虎媳妇儿来了。“侄媳妇儿,谁欺负你了,二婶替你出气。”她一看老姑没有吱声,又说:“有啥大不了的,等葛小亮弄回子弹,不用你说,我去找大哥说,一定给你报仇。”可是,她说了半天,老姑也没有抬头。她心想:这丫头可够拗的。然后,讪不答地走了。
孟小虎一看老姑也不搭理他,在屋里待了一会儿感到很憋闷,走到外面转了一圈,又怕老姑一个人孤单,转身往回走。“昭虎,你转悠什么呢?”孟小虎一转身,看到张柏走过来。“张叔,翠花咋哄都不行,你说可咋整?”他说话的时候,还皱着眉头。
张柏一听笑了,一招手:“你跟我来!”
孟小虎跟着张柏来到弹药库前,张柏对郝老七说:“你打开枪库,给昭虎再拿二十发匣子枪子弹。”
孟小虎一听给子弹,就明白了张柏的意图,可是抠抠搜搜才给二十发也太少了。没等郝老七动手,孟小虎上来拿起五盒子弹就跑。
“小虎……”没等张柏把话说完,孟小虎已经跑远了。
跑回自己屋子里,孟小虎乐呵呵地把五盒子弹往老姑面前一放。
老姑抬头看了孟小虎一眼:“这是啥呀?”
孟小虎眉开眼笑地说:“这是子弹。走,咱们骑马练枪去!”
说完,孟小虎去马圈备马,老姑执拗拗地捧着五盒子弹走出屋。
二人骑马走出大门,孟小虎把匣子枪递给老姑。“咱们走远点儿,让我爹听见该生气了。”孟小虎骑马在前面跑,老姑在后面追。
跑出去五里远,有棵歪脖树,老姑要练枪了。刚开始离歪脖树七十步,每打十枪向后退十步,最后坐在马上开枪。好端端的一棵树,在一人高的地方被老姑打烂了。
连续几天,孟小虎算是把郝老七缠上了,天天从弹药库里拿子弹。小虎天天陪着老姑去骑马练枪,硬是把老姑的枪法练出来了。
老姑天天出去骑马练枪。孟大虎、孟二虎和张柏都知道,但都没有阻拦,由着老姑的性子作。
这些天,张柏看着老姑消耗子弹,心疼得不得了。葛小亮带着胖猪走了半个月了,还没有把子弹弄回来。正在张柏一筹莫展时,在梧桐河金矿当矿警的老乡李黑子来找他。
“好长时间没来了,最近忙啥呢?”张柏问。
“也没忙啥,就是金矿把头管得紧,不能随便出来。”
张柏一看李黑子蔫头耷脑的样子,便问:“你这是咋了?”
“唉!”李黑子叹了一口气,然后把左手举起来给张柏看,“金把头太狠了,我们一个屯的老乡因为站岗睡着了,被金把头吊起来打,我为老乡求情,却被剁下两个手指头。”
张柏一看可不是,只见李黑子左手的无名指和小手指已经齐刷刷地断了。“金把头对你们矿警都这么狠,他还能拿苦力当人吗?”张柏气愤地说。
“金把头把苦力更不当人了,每天都要让他们干八个时辰的活儿,累得苦力死去活来,哪天不拖出去几个死人。”李黑子皱着眉头说。
“人哪,怎么会对别人这么狠,还不如对待一个牲口呢!”张柏叹息道。
“张大哥,你有酒吗?”
“有酒,可惜没菜,不行我让伙房给你炒个鸡蛋?”
“不用了,我喝两口就行。”
张柏把酒葫芦递给李黑子,他咕咚咕咚灌了两口。“张大哥,金矿有十几个弟兄因为受不了金把头的折磨准备反了,你能不能接应我们一下?”
“砸金矿可没那么简单,那都是官办的。再说,除了你们之外还有四十多个矿警,不好对付啊。”张柏说。
“也没有什么不好对付的,里面的事儿我来办。”张黑子看了看张柏,接着又说,“我知道,你们现在正缺少德国造枪支弹药,金矿昨天刚到一批。”
“什么?”张柏听了眼睛一亮,“有多少枪,多少子弹?”
“多少枪多少子弹我说不清,反正今天发给岗楼四挺轻机枪,马枪还没有发呢。我估计起码得有几万发子弹。”李黑子说完又喝了一口酒。
“如果拿下金矿,你要什么好处?”张柏问李黑子。
“拿下金矿,你给我一半沙金,我给弟兄们分一些,愿意走的可以回家养老,不愿意走的留在柳条通入伙。”李黑子说完还要喝酒,被张柏拦住。“你不能再喝了,今晚必须回去,不要引起金把头的怀疑。”
“这么说,你同意了?”李黑子问张柏。
张柏说:“同意我倒是同意,可是我得跟大当家的商量商量。”说到这里,张柏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你说一下岗楼、火药库和金房的位子,我画个草图。”
“不用了,我画好了。”李黑子说着拿出一个草图。
接过草图,张柏问:“你觉得什么时候动手合适?”
“后天。后天我领班,大多数都是我们自己的人。”
“以什么为信号?”
“你们三更天之前埋伏好,我在大门岗楼用香火画圈。见到信号你们就进大门,大门是半开的。三更天不见信号,你们赶紧撤离,说明情况有变。”没想到李黑子还是个细心的人。
“我们先说到这儿,如果我们商量好了,明晚我派人在远处拢一堆火,后天准时行动。不要忘了,告诉你们的人,胳膊上扎着白手巾的都是自己人。”张柏再三嘱咐李黑子,如果开始行动,一定要控制好四个岗楼上的机枪。
送走李黑子,张柏来找孟大虎。“大当家的,今天我一个老乡来了,说他们十几个人因为受不了金把头的虐待想反水,让我们里应外合,砸了金矿。”
“这……这事儿可得好好考虑考虑。”孟大虎说。
“我听李黑子说,他们昨天刚进回一批德国造枪支弹药,估计有几万发子弹。”听完张柏的话,孟大虎立刻瞪起了眼睛:“那……那还等啥,赶……紧布置一下,真……真是老天助我,咱们缺的就是弹药。”
送走李黑子的第二天,葛小亮从哈尔滨回来了,他和胖猪带回来不到两千发子弹。就是这些子弹运回来也不容易,他们乘坐老毛子的火轮回来时,不但给了人家高额运费,而且还给船上的人买了两箱伏特加酒。
葛小亮听说要攻打梧桐河金矿,不觉倒吸了口凉气。“哪有在家门口砸窑的?再说,如果跟金矿结下梁子,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孟大虎说:“张……张柏已经安排好了,再……再说有李黑子做内应,万无一失。”
葛小亮说:“实在要砸也行,但一定不能打着柳条通的旗号。”
“嗯,我……我们可以打着李二愣的旗号。”
葛小亮摇摇头,不再说什么了。
第三天晚上,孟大虎、孟二虎、葛小亮、胖猪各带一队人马来到金矿附近,将马桩打在隐藏的塔头甸子里,一直趴到三更天也没有发现李黑子的信号。胖猪小声对孟大虎说:“看来情况有变,赶紧撤吧!”
“等等再……再说。”孟大虎两眼直盯着大门岗楼。
一直等到四更天,孟大虎发现大门岗楼上有一把香火在画圈。孟大虎带着人来到大门一看,大门有条缝刚好能进去一个人。孟大虎带着人摸进了金房,孟二虎带人直奔弹药库,胖猪带人上了岗楼。李黑子早把站岗的矿警绑了起来。
说来不巧,当孟大虎的人进入院里时,一个起夜撒尿的苦力发现院子里有很多人。“不好了,胡子闯进来了!”不知道这个苦力是吓蒙了,还是吓疯了,掉头往回跑。
听到喊声,窝棚里的一千多苦力都跑到了院子里,有的趴到墙根下,有的跑向大门外。警哨里的矿警也听到了喊声,拿起枪也分不清哪个是胡子,哪个是苦力,开枪一阵儿乱打。
李黑子一看警哨出来人了,抱过来一挺轻机枪对着房门前扫射,可是苦力和矿警都混在了一起。“大家都往大门跑!”听到李黑子一喊,一梭子弹向他扫过来,还有些矿警向四个岗楼上冲。
葛小亮一听李黑子喊话,害怕露馅儿就喊道:“我们是李二愣绺子的,不打穷人,你们赶紧趴在墙根下别动!”这时候一梭子弹又向葛小亮扫来。警长孙大德大喊一声:“胳膊上带白手巾的都是胡子,给我打!”
李黑子端起机关枪向孙大德扫射过去,孙大德当即中弹身亡。
胖猪也看出了门道,他端起轻机枪向警哨门扫射。
这次砸窑,别看张柏精明,部署严密,可是百密也有一疏,他没有派人围住警哨。
因为明天就是金矿向外押运沙金的日子,每到这一天金把头都非常紧张。他对休班的矿警说:“今晚都给我精神点儿,一个时辰一换岗。”部署完毕后,他又来到城墙。“今晚都给我精神点儿,谁敢睡觉明天我扒了他的皮。”
李黑子说:“头儿,你放心歇着吧,这里有我哪。”
金把头用马提灯照了照李黑子:“今晚你给我盯住,万一出了什么事儿,我把你另一只手给剁下来!”
“你放心吧,我拿脑袋担保。”李黑子将金把头送到城墙下,又装模作样地查看了一遍大门。矿警半夜要换岗,李黑子对他们说:“没必要一个时辰一换岗,两个时辰一换岗就行,你们放心地回去睡觉,这里有我盯着呢。”
正好这些人都睡得迷迷糊糊,谁也不愿意站岗,就接着回屋里躺下睡了。
孟大虎冲进金房,看见四名矿警正睡眼蒙眬地发愣,他端起马枪就是一梭子。听到外屋的枪声,金把头拿起枪一脚踹开窗户跳到房外,可是他发现院子里都是胡子,根本冲不出去,急忙回身从窗户又跳回屋里。可是,这时候孟大虎已经进了里屋。金把头还没来得及站稳脚,就被孟大老按倒在炕上。孟大虎挥起拳头,砸在他的脑袋上,把他砸晕了过去。
孟大虎夺过金把头的枪,从他的身上找钥匙,翻了半天也没找到。孟大虎急了,对准铁柜的锁头便是两枪。打开铁柜一看,里面有个锡金盒子,他用被单将金盒子包好背在身上。孟大虎刚一转身,苏醒过来的金把头一刀向他刺来。孟大虎回手一枪,打得金把头脑浆迸裂。
“枪库在哪?”孟大虎问一个受伤的矿警。
“在后院。”矿警龇牙咧嘴地告诉孟大虎。
孟大虎带人来到后院,发现孟二虎已经被看管火药库的人打死,一挺轻机枪正在向外面扫射。孟大虎一看弟弟死了,红眼了。“操……操你祖宗,今……今天我非得整死你们这帮瘪羔子。”就在火药库里的人给轻机枪换弹夹时,孟大虎端着马枪冲进门,打死三个人。还没等他转身,背后挨了两枪,幸亏这两枪打在金盒子上,他回手用半梭子子弹结果了那个矿警的性命。
孟大虎来到外面,抱起孟二虎一看,他已经被打成了筛子。孟大虎眼睛都红了,他夺过手下的轻机枪冲到院子里,对着冲出来的矿警一阵儿扫射。“你……你们这帮狗日的矿警,都……给我听着,我……我是柳条通的孟大虎,要……要是再敢反抗,就……把你们打成肉酱。”回头孟大虎又对没有跑出去的苦力说:“兄弟们,有……愿意入伙的到柳条通来,不……不愿意入伙的都回家去,别在这里等死!”
葛小亮一听,完喽!大当家的也没有按事先约定好的打李二愣的旗号,而是自己报了号。
还别说,孟大虎一乍呼,十几个矿警还真扔下枪投降了。
孟大虎回到后院,将孟二虎抱了出来。“我……我的马呢?”
这时候,有人到野外将马牵进来。孟大虎把孟二虎放在马背上,疯了一样打马跑了。
葛小亮将李黑子一伙人叫过来,让他带人将火药库的枪支弹药全部装上车。这时,二十几个准备入伙的苦力,也上来帮忙,将岗楼、大院散落的枪支都划拉到车上。
葛小亮让另外两挂马车,分别将柳条通打死打伤的人抬上车,其余的人在葛小亮和孟小虎的带领下,骑着马回到柳条通。
孟大虎一个人带着孟二虎回来了。他还没到大门前,郝老七远远地看见孟大虎满身是血,前面马鞍子上还搭着一个人,赶紧打开大门。
一进院,孟大虎大喊:“来……来……来人呐!”
这一夜,张柏没有睡觉。孟大虎进院里一喊,张柏知道肯定是出大事儿了,不然孟大虎不会这样没好声地喊叫。
张柏来到院子里一看,躺在地上的人是孟二虎。“怎么了,老二他怎么被打成这样了?”
孟大虎一屁股坐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也不理张柏。
这时,大太太、二姨太、三姨太和孟二虎的媳妇儿也来到了院里。二虎媳妇儿一看:“当家的,你咋死得这么惨哪!”说着,一下子扑到孟二虎的身上昏了过去。
郝老七带着几个人,将孟二虎媳妇儿抬到屋子里。
老姑出来后,一看孟大虎坐在地上浑身是血,又看到惨死的孟二虎,她先是一惊,然后觉得有些内疚,站在那里默默地落泪。
张柏赶紧吩咐郝老七搭灵棚,将孟二虎的尸体放在台子上,用被子盖好。
这时候大队人马都回来了,张柏吩咐胖猪和尿瘪子马上去买棺材,让孟小虎、孟小彪和山花披麻戴孝。山花是孟二虎的女儿。
柳条通大部队回来时,一共带回来五十多人,其中有李黑子的手下十三人,剩下的都是金矿的苦力。
第三天中午,又有十几个苦力跑到柳条通来。他们说,县公署李知事听说梧桐河金矿被抢,派了警务所、保卫团一百多人奔向柳条通。
安顿好新来的人,孟大虎来找张柏问怎么办。张柏想了想说:“组织起没有打过枪的人,让李黑子尽快教会他们打枪,把枪支弹药马上发放下去。”张柏看了看孟大虎又说:“你和葛小亮、胖猪分别带着两队人马埋伏在柳条毛子里,等到这边一打响,你们从背后包抄,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好、好,就……就按照你说的办。”孟大虎说完去找葛小亮。
柳条通这个地方很特殊,东南西三面环水,只有北面一条旱路,余下的便是一望无际的柳条毛子。进可攻,退可守。万一遇到强敌,东西大门一打开,人便可以钻进柳条通里,很难寻找。
傍晚时,张柏和孟大虎商量了一阵儿,又召集李黑子、孟小虎、尿瘪子和郝老七等人部署任务。张柏和李黑子守住北门,这里用两挺轻机枪封锁道路。西门由孟小虎带人把守,炮台上放一挺轻机枪。郝老七带人守住南门,带一挺轻机枪。东门压力最小,让尿瘪子带领新入伙的把守,炮台上放一挺轻机枪。
吃完晚饭,孟大虎、葛小亮和胖猪各带十五人埋伏在柳条毛子里,其他人各就各位。
老姑在厨房干完活也上了城墙,她找到张柏:“张叔,你也给我一支枪吧。”
张柏说:“这是打仗不是过家家,你一个女孩子上来干什么?”
“张叔,我也会使枪,就给我一把枪吧!”老姑坚持着。
“侄媳妇儿,我求求你了,别给我添乱了行不行?”
老姑一看张柏有些不耐烦了,便下了围墙。
天黑后,老姑在屋里听到了密集的枪声,她赶紧上了城墙直奔西门,因为孟小虎在那里。
老姑在西门炮台往下一看,只见下面黑压压的一片人。县衙派来的警察和保卫团的官兵没有直接进攻北门,而是涉水绕到柳条通从东西两门进攻。西门的进攻最猛烈,有六七十人,打得孟小虎手忙脚乱。孟小虎抱着一挺轻机枪扫射,老姑来了他也没看见。“把弹夹递给我!”老姑从木箱子里将弹夹递给孟小虎。老姑一看孟小虎身上还带着镜面匣子枪,伸手把枪握在手里。孟小虎一激灵,这时才看到是老姑。“快下去!”
“不。”老姑举起匣子枪就打。
这时老姑发现有人抱着炸药包溜着墙根冲向大门,她伸手一枪,将那个抱炸药包的团兵打死。与此同时,一颗子弹从她头顶飞过,打乱了她头上的发髻,还带有一股焦煳味儿。老姑绾了一下头发,对着一个喷火的轻机枪又是一枪,结果轻机枪哑巴了。这一切都被赶来增援的张柏看在了眼里。
张柏递给老姑一把马枪:“看准了,哪个地方冒火你就往哪里打,注意趴在墙上隐蔽。”
老姑回头看了一眼张柏,端起枪专打冒火的地方。
马枪是骑兵用冲锋枪,射击距离比较近。张柏说:“昭虎,把机枪给你媳妇儿,你配合她。”
老姑抱起轻机枪,照准枪火密集的地方开火。由于第一次使用轻机枪,一时还有点儿不太适应。
这时,老姑发现在这群官兵背后的柳条毛子里,有人开了火,而且枪声很密集。老姑刚想抬高枪口,被孟小虎用手压了下来。“姑奶奶,后面那帮人是我爹。”说完,孟小虎用嘴吹了吹手掌。手掌散发出烤猪蹄的煳焦味儿,显然是被枪管烫伤了。
打了不到一个时辰,官兵四处逃散,有的奔原路返回,有的胡乱跑到松花江里,黑灯瞎火的被激流卷走不少。
向陆地撤退的官兵,没想到会被葛小亮和胖猪截杀,又钻回柳条毛子里。葛小亮也不追击,就在路上等着,来一伙伏击一伙。
一直等到了天蒙蒙亮,孟大虎发现葛小亮和胖猪还没回来,便带着人沿路寻找。走了不到三里地,葛小亮一帮人突然从草丛里钻出来,吓了孟大虎一跳。“你……你们搞啥鬼?”
“大当家的,吓着你了。官兵都被打死了?”葛小亮嬉皮笑脸地问孟大虎。
“哪有那么容易全打死了,这是一二百号人哪!”
“没打死,人哪?”
“你……你问我,我……我问谁去!”
葛小亮说:“不对呀,在我这里跑掉的还不到二十人。”
听葛小亮这样一说,孟大虎把眼睛一瞪:“人……人不从你这里跑出去,还……还能从哪里跑,这……这里除了柳条毛子,就……就是塔头甸子大酱缸,他们还能上天哪?”
葛小亮说:“对呀!看来那些人肯定在柳条毛子里藏着呢。”
“你……在这里守住!”孟大虎说着,一刻不停地返回柳条通大院。
进了大门,孟大虎找到张柏说明了情况。张柏根据打死的人数判断,起码还有七八十人在柳条毛子里藏着。
孟大虎挑选了五十人,分成三伙,孟大虎、李黑子、孟小虎各带一伙。“在柳条通里面藏着的人都听着,你们跑是跑不掉了,赶紧出来投降吧,我们保证不杀你们!”李黑子喊完,众人都喊,“缴枪不杀,缴枪不杀!”
“孟大爷,别开枪,我们出来了!”说着,从柳树毛子里钻出来十几个人。
孟大虎一看,愣了。“这……这不是宝柱嘛,你……你咋在这里?”
原来这个人是二叔,身上还背着一口铁锅。其他人有的用马驮着米袋子,有的背着炊具。
孟小虎来到二叔身边:“二哥,你咋也当上了官兵?别走了,在这里入伙算了!”
二叔说:“不行啊,我不回去就是逃兵,我娘就要遭殃了。”看二叔身上穿的服装,就知道他是保卫团的兵,而且还是个火头军。
孟大虎一听二叔不愿意留下,便说:“小……小虎,送……他们出去,别……让葛小亮那小子给突突了。”
路上,二叔问孟小虎:“翠花还好吧?”
“挺好的,现在都会打枪了,还打得挺准哪。”孟小虎又问二叔,“二哥,你咋当兵了?”
二叔告诉孟小虎,从柳条通回去后,赵老大带着保董找上门来,说奶奶家四个男孩儿,必须有一个到保卫团当兵,如果不去也行,拿五十块大洋雇人顶替。奶奶本想把大洋挖出来交给保董,可是二叔说什么也不让。今年春天大雪连续下了三天,平地三尺厚,天暖融化后,田地里一片汪洋,根本没法种地,等地里风干透了,抢种了还不到一半已经过了农时。俗话说,祸不单行。到了夏天下了几场大暴雨,庄稼几乎被淹没,秋天恐怕又要挨饿了,所以二叔坚持要去当兵。
二叔和孟小虎说话的时候,后面有人偷偷议论。孟小虎猛然转身看着他们:“要是你们敢回去胡说八道,小心你们脑壳开花。”
“不敢不敢!”
孟小虎送走二叔,回到柳条通。孟大虎一帮人又向柳条毛子里喊话,不一会儿又出来几伙残兵败将,还有几个警务所和保卫团当官的,也出来缴了枪。
孟大虎对当官的说:“回……回去告诉你们那个李知事,要……要是他胆敢再派兵来,我……砸了他的县衙。”
“是是是,不敢再派兵了。”几个当官的连忙说。
临走时,孟大虎看到有三个伤兵:“小虎,给他们牵过来三匹马,让伤兵骑上。”
走了不到三里路,三个当官的一看,前后没人了,将三个伤兵从马上推下来。“下去,老子走路你骑马,真他妈的活腻了?”
可是三个当官的刚上马,葛小亮和胖猪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好啊,你们三个禽兽不如的东西,竟敢把伤兵踹下马,看我怎么收拾你们。给我打!”胖猪带着手下,将那三个当官的一顿狠揍,打得他们求爷爷告奶奶。
“行了,别打了,让那三个畜生背着伤兵走。如果你们再敢欺负伤兵,当心前面的人枪毙了你们。”听到葛小亮的话,三个当官的乖乖地背起伤兵走了。可是又背了四里多路,他们一看根本没有伏兵,便将背着的伤兵摔在地上。“妈了个巴子,让老子背你,等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其中一个伤兵说:“也不是我让你背的呀。”
“住嘴,你再敢犟嘴小心我踢死你!”说着,向那个伤兵踹了一脚。三个当官的各自上马扬长而去。
孟大虎带人在柳条毛子里搜索了半天,再也没有发现官兵,估计他们是从东西江叉子涉水跑了。
二叔和那几个火头军,骑着马来到靳庄,这里只有六七户人家。他们都饿了,就找了户人家烧火做饭。从昨晚开始,他们就没吃饱,现在已经过了晌午,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没等把饭完全煮熟,他们就各自拿着碗抢了起来。
吃完饭,二叔他们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就在这时,那三个当官的骑马进了屯子。“你们几个,别他妈的走,赶紧给我们做饭!”
没办法,二叔他们只好将米袋子重新卸了下来,给那三个当官的做饭。饭还没做好,警务所所长发现这家门口拴了一头驴。“去,把那头驴杀了。”
他看到二叔他们谁也不去,操起一把铁锹便打:“狗日的,你们敢抗令不遵哪?”
没办法,二叔操起刀要去杀驴。这时,老太太出来了。“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我家就这么一头毛驴,还指望它种地呢!”她说着去拉二叔。
“老不死的,吃了你的驴肉算我们瞧得起你,孝敬父母官是你的本分,给我把驴杀了!”警务所所长说着,一把扯过老太太,将她摔出一丈多远。老太太翻着白眼没气了。
“丧气,把老东西拖到野外去喂狼!”警务所所长继续命令着。
二叔杀完驴,将锅里的饭掏出来,开始烀驴肉。可是这头驴太老了,肉煮了半个时辰也煮不烂。保卫团团长用铁铲子捅了捅驴肉,发现还冒血筋呢。“妈的,怎么搞的,这么长时间还没有烀熟,抓紧点儿!”说完,又在二叔的屁股上踢了一脚。
二叔出去抱柴火,发现仓房里有个尿罐子,里面结了厚厚的尿碱。他前后一看没人,用木棍在尿罐子里一扒拉,尿碱一层一层地剥落下来。他顺手抓了一把,进屋后将尿碱扔到肉锅里。心想:让你们吃,药死你们这帮王八羔子!
二叔一边烧火一边幸灾乐祸。灶坑里蹿着火苗,肉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放进尿碱,驴肉很快就熟了。驴肉端上饭桌,三个当官的吃得喷香。“好吃,好吃!”“真香,真香!”
二叔在心里说:怎么不噎死你们这群丧尽天良的狗东西。
警务所所长和保卫团团长回到县公署,痛哭流涕地一番诉苦,说他们作战如何如何勇敢,打死了柳条通多少多少胡子,就是没说被柳条通缴了械。
李知事一看他们那个狼狈相,心里早已明白了八九分。如果向绥兰道如实禀报,免了警务所所长和保卫团团长不说,自己也要滚犊子了。李知事贼溜溜的眼睛转了转,提笔写道:
绥兰道台:
本县自到任以来勤政自勉,为汤原百姓操劳不敢有半分之懈怠。今逢大灾之年,胡匪鹊起,抢夺民财,伤害无辜。梧桐河金矿不幸被胡匪孟某打劫,本县得报,举全县之兵力围剿,即日剿灭胡匪百余人,不仅将梧桐河金矿被劫黄金如数缴回,还将胡匪不义之财缴获万余元。剿匪大捷,全县欢呼,为百姓营造一方平安,为民众营造一份福祉,乃民国幸甚,万民幸甚!
汤原县知事李广坤
李知事竟然将剿匪惨败写成了功绩盈天。其实,这也不能全怪李知事,欺上瞒下,谎报军情,吹嘘政绩,是那个时代当官的惯用伎俩。
李知事写完公文,递给警务所所长和保卫团团长看。三个人心领神会,相视而笑。
给孟二虎发丧完毕,张柏来找李黑子。“老乡,劫的沙金还不到五十两,你是全部拿走呢,还是给柳条通留下点儿?”
“不可能啊,每次金矿押送沙金至少在百两以上。”李黑子怀疑孟大虎做了手脚。
“你来跟我看看吧!”张柏带着李黑子来到孟大虎的房里。
孟大虎拿出用被单包的锡金盒子,李黑子一看金盒子被枪打了两个洞,被单上到处都是沙金沫。“好险哪,要不是有金盒子挡着,大当家的肯定没命了。”
打开金盒子,里面还有两颗子弹,显然孟大虎在回来时金沫子撒了出去。“这样吧,给我二十两沙金就行,我给弟兄们分一些,自己留下点儿给老娘养老送终。”
“这……这些沙金,你……你们都拿走,没有你们,我们也搞不到这些枪支弹药。”孟大虎对李黑子说。
“那可不行,没有你们,我们哥儿几个还得在金矿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呢,我们只要二十两。”
一看两个人僵持不下,张柏说:“我看这样,一会儿拿杆秤称一下,两家各分一半。”
分完沙金,张柏问李黑子:“你什么时候回老家?”
李黑子说:“准备过几天就走。”
“可惜了,过几天还有一场硬仗,就是缺你这一员虎将。”
“怎么回事儿?”
见李黑子问,张柏将老姑如何嫁给孟小虎,如何要为爷爷报仇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
李黑子说:“既然大当家的这么讲义气,这个时候我说什么也不能走。”接着他又说:“我的那十几个弟兄大多数家里都没有牵挂,我尽量劝他们留在柳条通绺子。”
“你回老家还回来吗?”张柏问李黑子。
“很难说,那要看我老娘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