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神笔所向

尽管马飞已经暗暗告戒自己，要惜福，尽量少用神笔，尤其不能用它在学习上投机取巧，但当天晚上他还是忍不住用了一把。不会做的题太多了，他最后实在抵挡不住心中的好奇和诱惑，从胸口衣袋掏出了神笔。

      这支“永生”牌钢笔旧旧的，也是静静的，丝毫看不出神在哪里，马飞有些心慌，将笔轻轻的摇了摇，突然粗大的笔头上的品牌字迹熠熠闪耀并变化不定，它由“永生”变成了“英难”，接着变成了“金星”，最后又变回成“永生”。马飞又惊又喜，颤抖着试探着朝纸上写去，钢笔一落纸就“刷刷”地写了起来，而且势不可挡，所向披靡——所有的难题都迎刃而解。马飞执笔的手得花很大的力气才能跟得上神笔的速度。

      神笔一口气将马飞不会的难题做了多一半，马飞好不容易才停住了笔，就像勒住了一匹飞奔的骏马。他心中还是有惜福的警戒，而且全部做出明天也无法给别人解释。并且它还有叫人遗憾的地方，那就是题虽然做出来了，但马飞却还是搞不懂，它们毕竟是神笔做了，而不是马飞自己做的。

      最后临贴时马飞也想用神笔试一试，他学颜回的样子将神笔在手里掂了掂，钢笔“刷”地一声变成了一管毛笔，一管陈旧的七紫三羊兼毫笔，笔尖有些秃。马飞用它临起了王羲之的《兰亭集序》。这个贴马飞一直临不好，因为它是行书，得有相当功力才行。更主要是这是篇书法中的神品，一般人临不出它的神韵来。但今天马飞却如有神助，写得飘逸流畅，潇洒自如。而且每个字都熠熠闪耀，跃跃欲动，它们似乎都有生命。马飞停笔不住，一气写完。他擦着额头上的汗，心中充满了惊异和喜悦。他欣赏着自己的字，发现它们最后还是慢慢凝固了，各种缺点不足也显示出来了，虽然它们比他以前写的要好地多。马飞明白了，对于写字而言书者本人的功力是内因，神笔是外因，王右军因为水平达到了那个程度，加上神笔所助，所以才写出了这篇飘若浮云、矫若惊龙的神品。

      马飞接着发现了神笔的不光能用来做题和写字，它似乎无所不能。第二天一早马飞上学横穿马路时，一辆小车差一点将马飞撞飞了。在金城有不少小车很猖狂，肆无忌惮地撞红灯，给路人的安全造成了很大的隐患。曾就此发生过有一老人每天手提板砖，专门砸撞红灯的小车。老人的老伴就是这样被撞身亡的。此事当时轰动了全国。马飞很气愤，他一边踉跄着往稳里站，一边恨恨地望着小车屁股，真想手里最好有块板砖给它一下！他心眼甫动，神笔一跃而出，出现在他手里，现在它变成了一种叫判官笔的武术器械——马飞从老江书摊中的武术杂志中认识的。他用判官笔向小车指去，就像戟指怒骂一样。没想到这么一指，小车竟然后退了起来，它一直后退到斑马线后面才停下。车主钻出车，一脸的惊恐万状。马飞连忙跑了。他害怕车主找他的麻烦，半天后他才明白他手握神笔，还有什么可怕的！

      从此他一发不可收拾！马飞虽然心中有惜福的念头，但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又如何能按捺得住呢！在这一天里马飞用判官笔使七辆撞红灯的小车后退了回来，改了十三个城市街面上的错别字，使九个随地吐痰的人将痰又吸回到嘴里——虽然这使他恶心，但他仍然感到很快乐。使七个横冲直撞的痞子向人道歉。而且他还使五个暴走族从车上摔了下来，摔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

      这个城市的暴走族更加可恶。他们常常在僻静的街区风驰电掣，横冲直撞。不仅如此，他们还将车上的消音器拔掉，让摩托车发出巨大的怪叫声。他们给行人尤其是儿童造成极大的威胁，车祸层出不穷。他们自己大多也死于非命。从而形成了这一民间谚语：要想死得快，就买一脚踹！

      他还帮十三个小商贩捡起了他们的商品，使四个冲上来的城管滑稽地向后倒着跑。

      在学校大门周围及不远处十字路口，有许多小商贩，贩卖各种吃食及各种小商品。有一种王鹏飞发现新大陆似地将他和谢家乔叫出去，说要给他俩看场好戏。走到学校门口，王鹏飞掏出一只墨镜和一只礼帽戴上，双手叉在风衣口袋里，朝小商贩们威严地走去。小商贩们顿时炸了营，或挑着担子或背着包袱或推着车子，四散而逃。他们就像一大群逃命兔子，或者像疾风扫落的黄叶。马飞和谢家乔惊奇地目瞪口呆，等王鹏飞哈哈大笑着过来，他们才明白小商贩们还以为王鹏飞是城管，王鹏飞的城管装得很成功，他非常得意，问他俩这戏好看不？

    马飞心里却不是滋味，因为这些小商贩大多都是农村来的，而且马飞也计划摆一个这样的小摊，挣点钱帮爷爷补贴家用。但他既没时间又没本钱，所以一直没有做成。他责备王鹏飞不该这样恶作剧，谢家乔却说王鹏飞是有点过份，但维持城市的秩序和卫生却是必须的。这使马飞又一次感觉到他们之间总是有着一种无法填平的壕沟。今天马飞帮的就是这些小商贩，他似乎也是在帮自己，也是替王鹏飞表达歉意。

      他还用神笔惩治了学校的一伙恶少。

      七十二中初中部原来的恶少头儿叫穆荣，想打谁就打谁，心黑手辣。但在初二快结束时他突然性格大变，金盆洗手，退出了江湖。他手下一个叫小壁虱的马仔接过了他的衣钵，继续混社会。

      小壁虱身体矮小，要混社会就必须负出超常的代价，所以他就变得更加心黑手辣。马飞受过几次他们一伙的欺负，平时只要看见他们马飞就远远地躲开，但今天马飞却不躲了！

      马飞看见这伙人螃蟹一样大摇大摆横冲直撞而来，他远远地站住，掏出神笔，它又变成了判官笔，指着小壁虱心中喝道：“停住！”只见小壁虱就像撞到了一条看不见的绊马索，凌空一个跟头翻了起来，重重地摔倒在地。他莫名其妙地爬了起来，但接着又一个跟头摔倒在地。他再爬起来，再次一个跟头摔在地上。他躺在地上倒还好些，一爬起来就非翻不可。最后有人喊道：“有鬼！”这喊声吓得小壁虱拼命往后倒爬起来，显然这是对的，倒爬一段后他试着站起来，这次不再翻跟头了，他领着这伙人没命地跑了。

      他还搭救了王鹏飞。小壁虱因为身材矮小，素来被人轻视，他对高大帅气的明星尤其仇视，王鹏飞高大帅气，又是学习尖子，又是篮球明星，所以小壁虱早就想打王鹏飞一顿了。马飞将小壁虱摔得转身逃跑后，心中突然产生了极大的好奇——不知道尕壁虱对这件事是如何认为的，他跟踪着他们，发现他们走到白杨林带的后面。

      隔着白杨林带，马飞感觉到他们正紧张地议论着，却听不清说的是什么。马飞心痒痒得难受，他想如果自己的神笔有监听功能——就像《哈利·波特》中的伸缩耳一样，那该多好啊。

      他一想到这里，他手中的判官笔突然变细变长，向林带那边蜿蜒伸去。马飞又惊又喜，连忙将耳朵搭在笔柄上，果然声音变得好不清晰：

      “奶奶的，真见了鬼了！给我一支烟，摔得老子好痛！”

      “唉，老大，烟来了，给你点着，压压惊！”

      “刚才是谁说有鬼的？世上哪有什么鬼！”

      “没鬼怎么会凭空摔成这样呢？”

      “是啊！再说不必不就是鬼吗？有人见过他的！”

      马飞听见他们一齐打了个寒噤，半晌小壁虱胆怯地说：

      “难道是不必摔的我？我也没惹过他呀！我连见都没见过他！”

      马飞差点乐出了声。小壁虱心烦意乱地说：“不说这事了！咱们还是说揍王鹏飞的事吧！”

      马飞吃了一惊，连忙凝神听去。

      “老大，我已经观察好了，他们篮球队今天不训练，王鹏飞课外活动会自个儿打球的，他今天就带着篮球。现在天气短了，课外活动结束时篮球场里没几个人了，咱们一拥而上，一顿乱脚踹不死他！”

      “行，就这么着！”

      课外活动，马飞远远地呆在蓝球场外面，王鹏飞则在最里面的球场上练着球。望着王鹏飞独自苦练的身影，马飞明白了王鹏飞的优秀绝不是偶然的，要想人前显贵，就得背后受罪，果然是这样的！

      马飞在台阶上坐了下来，他手捂着胸口的神笔，心神激荡，他想起了金庸《笑傲江湖》中的秃笔翁，秃笔翁使用的就是一支判官笔，他将书法融入武功，又用武功尽显书法，自己应该向他学习，将自己练的书法变成武功。啊，那时自己还会害怕什么？

      课外活动快要结束时操场里大多数人都已离去，只剩下少数一心想练成什么的人，不像盛夏时天麻了好多学生还都赖在操场里。这时小壁虱一伙来了！马飞站了起来，掏出了神笔，神笔又变成了判官笔。

      这一次的战斗太短暂，短暂得马飞感到很遗憾，因为小壁虱刚翻了一个跟头，大家就一起喊了起来：“有鬼！有鬼！不必！不必！”然后转身没命地跑了。马飞转身看去，只见王鹏飞依然专心地练着扣篮，对马飞刚刚为他消了此灾丝毫不知。

      收拾了小壁虱马飞自然感到很爽，但小壁虱对马飞来说无关宏旨，马飞最大的仇人其实是生物和癞蛤蟆。生物马飞对他的看法已发生了改变，癞蛤蟆的仇非报不可，现在报这个仇太容易了！但马飞一想起癞蛤蟆就不由地想了马大叔马大婶，他们对自己和爷爷太好了！那好吧，看在大叔大婶的面子上先放她一马，下次她如果再敢侮辱爷爷，自己就不客气了！

      今天一天马飞爽极了，这是他一生中最爽的一天，他从来没有这么强大有力过，他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兴奋、激动、自信、自豪和骄傲，他感到生活是如此的美好和快乐，他成了这座城市的主人，不，是这座城市的超人！他感觉自己是中国的超人、蝙蝠侠和蜘蛛侠，他想自己从此就过这种日子得了，做一个中国的神笔侠，每天行走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扶危济困，除暴安良，随心所欲，岂不快哉！

      吃晚饭时他一点都不觉得饿，要在平时他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他太兴奋了。他心不在焉地扒着爷爷做的饭，依然是揪面片，里面窝着一小块四方肉。吃着这块肉，他突然意识到自从进到城里，爷爷几乎再没沾过荤腥！现在自己有了神笔，生活也该发生改变了！

      晚上放学路过那家蛋糕店时，马飞向橱窗看去，而平时他都是尽量不去看它的。望着橱窗中那些精美无比、令人馋涎欲滴的蛋糕，马飞想如果用神笔取它，应当如探囊取物。但这样多少有“偷”嫌疑，马飞可不想沾上这个字。还是回家画它们得了！他仔细地观察了它们的形状，他想画得越像味道应该越好。

      吃完饭洗完碗，院子里的叔叔们又在喊他，但这次马飞没有立即出去，他要给爷爷画些茶点，请爷爷和叔叔们吃。因为他们坐在院里喝茶聊天时，一开始马大叔马大婶常常端出些点心饼干请大家吃，其实主要是请爷爷吃，但爷爷从来不去动它，马大叔也就不再端了。现在马飞要替爷爷回请马大叔以及大家。

      他铺开一张白纸，提着神笔，却沉吟了起来：画什么呢？他为什么踌躇呢？他不是观察过那些蛋糕了吗？画就是了！但他却犹豫了起来，因为他内心深处冒出了一个想法，那就是“画饼充饥”似乎是面临绝境时才干的，而自己请爷爷和叔叔们应当是自己实实在在挣来的，这样才配得上叔叔们的夸奖。用自己画出的东西请他们吃真有种投机取巧的味道。自己真该去打份工了，这样至少能让爷爷多少能尝上城市的美味。

      但马飞还是抵挡不住神笔的诱惑，他决定先画些大众食品，这样心里也平衡点。等自己打工挣了钱再去买那些高档糕点。他决定就画些饼，烧饼，葱花饼，新疆馕，黄桥烧饼。这些巷口食品对自己和爷爷也是难得的美味啊！自己就说是打工挣的，但打的是什么工呢？摆摊，不对。给学校球馆做保洁工，也不好。啊，就说自己在一家实验室做助手！马飞也曾幻想过自己最好有这一份工作，既能挣我，又能学到知识，而且还对得起这些叔叔们的夸奖——他们已经将马飞夸得升到了半空，他简直无法落地了！

      他用笔画了下去，没想到什么都没画出来，连一点墨迹都没有！马飞吓了一跳，连忙再次画去，依然没有！他第三次画去，还是没有！马飞一头冷汗“刷”地一下冒了出来！

      啊，神笔坏了吗？神笔还会坏吗？自己怎么办呀？因为自己最主要的问题还没有解决——期中考试还没有考呀！试还没有考，神笔就坏了！他将神笔在空中使劲地摇着甩着，但它枯寂如旧，什么也画不出来。马飞只想放声大哭，真想一头撞死在墙上得了！

      “这不是神笔的问题，这是你自己的问题！”一个声音在耳边说。

      “不必！”马飞跳了起来。他听见不必的声音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颜回怎么叮嘱你的？惜福才能长福，势不能使尽！你今天太得意了，得意地忘了形，将神笔使用得太过份了！现在神笔墨水干了，叫你得瑟得失灵了！”不必很生气，因为这样的神笔他也非常羡慕和渴望。

      “那可怎么办呀？”听见不必这样说，马飞更想一头碰死得了！

      “你别这样，我好不容易刚刚把你从死路上拽了出来！”不必没好气地说。“你要珍惜它，用心来珍惜！轻易不要随意使用它了。”

    马飞连连点头，因为听不必口气事情似乎还有回转的余地。他连忙将神笔放进自己的胸口捂着，也没有注意到不必又走了。捂了一阵后他实在忍不住了，又将笔拿出来，这时他突然发现笔尖有一道微弱的灵光一闪而过。马飞一头热汗“刷”地冒了出来，他连忙再次将神笔捂在胸口，这次捂了好长时间，捂得笔杆发烫时他才拿了出来，屏住呼吸轻轻地摇了摇，然后凝神看去，这时他的呼吸和心跳几乎都停止了。

      只见笔头上“永生”慢慢地变成了“英雄”，接着又慢慢地变成“金星”，最后又慢慢地变回成“永生”。它不仅非常慢，而且还非常微弱。这说明神笔还活着，但已非常的虚弱。

      马飞热泪盈眶，老天爷啊，谢天谢地！他将神笔放进贴胸的内衣口袋，用双手紧紧地捂着，再也不会松手了！

      期中考试如期而至。

      这时霜降已过。霜降时一股强冷空气从北向南，使大半个中国气温骤降，由于霜冻树叶迅速萎黄而降落，金秋退场，冬意开始显现。

      马飞的心因为寒冷反而沉静了下来。神笔并没有死，这是多大的幸运啊，自己还奢求什么呢？而且一进考场他就明白，自己无法用神笔考试的，首先自己从里面掏笔这个动作就有瓜前李下之嫌，由于现在考试作弊手段越来越高，防范也越来越严，神笔有可能被老师没收。其次神笔如果恢复了健康，它收煞不住一口气做个满分，马飞就更说不清了，立马会被开除。如果神笔尚未恢复，用它考试会彻底累死它的！马飞更不敢冒这个险了。

      马飞的心沉到了谷底，只有靠自己了！这样也好，没有投机取巧的成份，对得起颜回。

      语文考试他照例考了个稀里糊涂。这真是怪事，他不仅喜欢诗词，喜欢读书，也很喜欢语文课本中的那些课文，但他就是考不好试。他总是觉得那些“中心思想、段落大意、阅读与理解、由什么什么说明了什么什么”等与这些美妙的文章没有关系似的。他这种想法得到一位高分同学的证实——他上的一个语文补习班的老师就是这样讲的，语文考试也是一种公式，一种技巧，他们就是反复训练，掌握了这种公式和技艺就能考得高分，而跟原文并没多大关系。

      他对着数学试卷依然一脸茫然。他叹了口气，那种忧愁再次涌上心头。但现在不像以前那样绝望了，因为他胸口毕竟多了支神笔，虽然它如此虚弱，淹淹一息。想到这里，马飞不由地伸手向神笔捂去，神笔紧紧贴住胸口，使他的心突然一跳，他心中的那些花儿又出现了，旋转了起来。这时马飞突然眼睛一亮，他看出一道大题勾股定理是其中的桥梁和关键，他试着列式子去解，没想到还真解出来了！这道题极大地鼓舞了他的士气和信心，使他将好几道不会做的小题也做出来了！

      物理考试时他对着满篇难题告诉自己：不要紧，不要紧！他用手紧紧捂住神笔，这时他感觉到神笔就像一根杠杆。他不由地想起了阿基米德的那句名言：给我一个支点！阿基米德因为发现了杠杆原理，从而宣称只有给他一个支点，他就能撬动地球！马飞对这句话非常着迷，因为它就是“知识就是力量”最形象的代言！虽然马飞常常地想哪里去找这样的支点呀！即使找到这样的支点，又哪里去找那么长的杠杆呀！

      杠杆原理从他心中冒了出来：动力×动力臂＝阻力×阻力臂。他突然发现一道大题的核心就是杠杆原理，马飞心中颤栗了起来，他急切地将这道题做了出来。受此激励，他发现另一道大题的核心也是杠杆原理，，只不过它变成了滑轮组！他颤抖着将这道题也做出来了！这时他不由想起了颜回的告诫：学习是件快乐的事，真的是这样的！

      最后一门是生物，马飞心里很害怕，因为他即使其他功课有进步，但如果生物考得很糟，生物也会让自己滚蛋的。但好在马飞对生物还是认真学的，因为生物毕竟是班主任，马飞不敢不学，这就是班主任效应。而且马飞渴望读书，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只要反感谁，就报复性地不学他的课程。

      所以马飞答得还可以。有一道题是“试述花的结构”。看见这几个字，他心中一热，心中的那儿花儿又浮现了出来。因为这些花儿，马飞对花儿下过功夫。他提笔写道：“植物的花五彩缤纷，绚丽多姿，但花的基本结构却是相同的。一朵花一般由雄蕊、雌蕊、花瓣、花萼等组成。”这是课本中的原话，答到这里其实就可以了，但马飞意犹未尽，继续写道：“雄蕊和雌蕊是花的主要部分，因为它们与果实和种子的形成有关。雄蕊包括花药、花丝两部分。雌蕊由柱头、花柱和子房构成。子房内含胚珠。花药里的花粉成熟后散发出来落到柱头上，花授粉后胚珠发育成种子，整个子房发育成果实。”

      写到这里，马飞想起了生物说的一句话，他说：“其实花儿本质是植物的生殖器。”这句话使大家低着头吃吃地窃笑。马飞承认这句话没错儿，但他却不愿这样想，因为这样的话似乎有损花儿美丽纯洁的形象。

      对这个问题的回答使他心神激荡，因为他认为这是爷爷的花儿，是美丽的花儿，将结出芬芳的果实。但他也不由地想起了猪笼草，花儿也并非全是美丽的芬芳的，猪笼草就是凶恶的花，结出的是邪恶的果实。他觉得猪笼草中绝不会有这些正常的美丽的结构，有的是凶险的高山，阴险的沼泽，杀气腾腾的关隘，以及吃人不吐骨头的酸酶。

      这道题打开了他的心扉，他超水平地答出了最后的附加题。这道题是一个综合系列题，是有关细胞、DNA、生物工程、基因工程、细胞工程、组织工程的题，它早已超出了课本的范围。

      因为马飞听说生物读研时搞的就是细胞工程，出于好奇他在老江书摊上翻阅过这方面的资料。现在他心中的花儿在旋转，神笔激荡着花儿，他的心从没有这么清晰明亮过，他提笔写道：

      “细胞在光学显微镜下由细胞膜、细胞质和细胞核三部分构成，而在电子显微镜下则由膜相结构和非膜相结构构成。细胞膜由质膜组成；细胞质由基质、滑面内织网、粗面内织网、高尔基复合体、线粒体、溶酶体、核蛋白体、中心体等组成；细胞核则由核膜、核仁、染色体、核基质等组成。”

      “DNA是细胞核染色体的主要组成部分，是主要的遗传物质。DNA的分子结构像旋转的楼梯，它由两条长长的、互相盘绕的链组成，构成双螺旋结构。它上面有许多具有特定遗传信息的片段，可以控制不同的性状。例如有的片段决定人的肤色，有的片段决定人的头发是直发还是鬈发，有的片断则决定人的寿命、得不得某种疾病。我们把这些有特定遗传效应的DNA片段叫做基因。”

      回答这个问题时，马飞大脑中不由地冒出了DNA的分子结构图，不知为什么，他一直觉得它像两条蛇甚至两条龙紧紧地缠抱在一起！

      “生物工程主要由由基因工程、细胞工程、组织工程、酶工程、蛋白质工程和微生物工程等组成。

      基因工程是在分子水平上对基因进行操作，将所需要的DNA提取出来，植入某一更易生长、繁殖的细胞中，进入正常的复制和表达，从而获得新物种的一种崭新的技术。

      细胞工程是指在细胞水平上，有计划地改造细胞的遗传结构，培育人类所需要的动植物新品种的技术。比如克隆。所谓克隆是将某人的细胞核移入事先去除了细胞核的卵母细胞中，形成含此人遗传信息的全能细胞，继续培养成多能干细胞，专能干细胞……最后得复制出这个人。

      组织工程是用骨髓基质干细胞，经过大量的扩增，经过定向诱导分化，得到专能干细胞，形成某种组织，再造某个器官。”

      看见自己写出的这些话，马飞惊讶地不知如何是好。事实上这些内容他并不完全了解，虽然他答出来了。但他明白了他以前的用功下苦并不是白费，而是藏在了心中的某一处，它们终会出来了，只要遇到合适的机会。他不由地想起了那首他赠给自己的诗：

当我们见到了蓝茵茵的

                          苜蓿花和深情的麦穗

                          当我们见到了缓缓沉沉

                          旋转而来的春夏秋冬

                          我才知道不息的心

                          原来窖藏在生命的最深处

                          原来不曾离去就像

                          深埋在原野的种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