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话宅!我叫你宅
倒霉的心理医生刚从派出所里被放出来,又被摇滚男的粉丝追杀。正当她的生活一筹莫展时,却接到一宗案子。只可惜,是一个更加可怕的深渊……
“姓名?”
“顾子欣。”
“干吗进来的?”
“事情是这样的……我是心理医生……”
“哪这么多废话!我问你干吗进来的。你就说你干了什么。”
“用高跟鞋把人家裤裆扎了。”
“哟!”民警甲饶有兴致地抬起头看看对面一身银灰色OL装的小姑娘,“嘿嘿”笑了两声,转过身对着对面叫道,“弟兄们,听见没,现在的小姑娘真凶,跟男朋友打架都兴扎裤裆了。”
“我跟你说了八百回了,他不是我男朋友,他是我的病人!”
“哟,你还是小护士呀。”那民警接着又说了,“得,你现在把人家扎进医院了,不管什么原因,现在人家父母要索赔医药费。”
“什么医药费?警察叔叔,是我被性骚扰在先,你们这是哪家的王法啊!”
“你们两个孤男寡女的,房间里就一张床。性骚扰?谁性骚扰谁还不知道呢。我们可不管你,人家妈妈哭得稀里哗啦的,这事我们得负责。你就在这等着,人家父母一会儿就来。”
“跟你们说不清楚!”阿欣抱着双臂,没好气地扭过头去。
阿欣越想越来气,好不容易开了家心理咨询事务所,虽说办公楼破了点儿,门面寒酸了点儿,好歹也是在响当当的莲生街上,还背靠着金安大厦。开业还没几天,她就碰上了色狼。
阿欣想自己怎么就没有陈慧琳那么好命,能给梁朝伟疗伤。
要不是自己急中生智脱了高跟鞋随便找了个地方扎下去,说不定现在进医院的就是自己了。是外科倒还好,要弄成了妇科、产科,我找谁去诉这个苦?要知道对方可是个冲动型人格障碍,而且还是玩摇滚的。这年头玩摇滚的十有八九都有SM倾向。
小小酥就说过:“玩摇滚的,那可都是种马啊,种马啊,种马。”她说得像回声似的。说时,她还意犹未尽的样子,恨不得自己立刻基因突变成母马。
阿欣最是受不了此女。
“这是什么鬼地方嘛!烟熏火燎,连个排风扇都没有。”
“以后我再也不要来这么破的派出所了!”
阿欣虎着眼睛四下里找人瞪,一双手把自己紧紧抱住。
“冷静,要冷静。”她喃喃自语,“怎么冷静啊,心理医生也是人啊,也需要点儿关怀啊,又不是灭绝师太。”
“喂,小姑娘,你可以走了。刚才人家父母打电话来说,他们儿子说是他不好,不想追究。你看看,人家多讲道德情操,被你扎了还懂得怜香惜玉。”
“谢谢您!”阿欣心里念了句“Oh,my God!”,拉起手袋、理了理头发就往外面跑,才出门就深深地吸了几口气。
终于又是一个人的“好天气”。
什么派出所,根本是毒气室。完了她还不忘回过头朝派出所的“招牌”比了个中指。
由于在激战中掉了半个鞋跟,出了派出所找了半天也没见个修鞋摊,阿欣索性就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今天真是把形象都毁完了,不过没关系,毁人不倦,浴火重生。
Fight!
天蝎座就是天蝎座,自愈能力就是强。在街客冲了杯百搭,阿欣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很多。劫后余生,肯定会转运的。
正在埋头往回走的阿欣刚拐进巷子,就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等她抬起头来,只见自己的办公楼前人头攒动,有几个还举着大牌子,像是台湾街头有人在游行倒扁。
等她再仔细看清楚,牌子上竟然写的是她的名字。更诡异的是,她的名字上还被狠狠地打了个红叉。完了,粉丝来寻仇了。千不该万不该,自己扎了个乐队主唱,还扎在了最不该扎的地方。阿欣想了想,把头一低,偷偷溜到了几步外的报刊亭,甜甜地叫了一声:“陈伯伯!”
“嗳,是阿欣啊。怎么啦?叫得这么甜,这个月的《城市画报》还没到。”
“不是的,陈伯伯,你这顶帽子能不能借给我戴一戴。我有用!”
“干吗?”
“哎哟……陈伯伯!给我嘛!”说着,阿欣就伸手摘了老头子的鸭舌帽戴在头上,心想,你个老色狼,问你要个帽子还啰唆!没看出来这门口都是堵我的吗?你以为你的帽子好看啊?又脏又臭,比你的裤裆也好不了多少。
阿欣好不容易躲过了粉丝们的围追堵截,终于回到了办公室。看见自己小小的事务所里满地狼藉,她也无心收拾。她把沙发上的杂志往旁边挪了挪,坐下来抽出一支“寿百年”含在唇间,心里面盘算着该怎么收拾这个局面。
啊,要疯了啦!
实在没什么头绪,偏偏这时候手机又响了起来。虽然听见自己千挑万选的铃声还是有些小欣喜,她转念又想,不会这么点儿背是房东来催房租吧?阿欣接起来一听,居然是他。
“对不起,请问,你还有什么事?”阿欣冷冷地问。
对方支吾了半天,最后憋出来一句非常“没营养”的话:“你还好吗?”
好你个头!阿欣心里面破口大骂,但场面上还是强镇住肝火,皮笑肉不笑地保持傲人风范:“我很好。对不起。另外,你别以为你叫一大帮粉丝来闹事我就会怕你!”
对方显然不太理解天蝎女这种自说自话的逼问逻辑,傻傻地问:“什么?”过了好几个几秒钟他才反应过来:“啊!不会吧。我让他们走。”
“谢谢你。还有。”
“嗯,嗯?”
“你已经Out了。再见。”
种马就这么被KO了,马莎莎要是知道了又该说她暴殄尤物了。
阿欣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楼下叫阵的粉丝已经作鸟兽散了。
人家对自己也够任劳任怨了,阿欣内心也残存了些感动,甚至后悔自己是不是话说得有点儿绝。自己一个人抱着枕头又内疚又烦躁地纠结了一下,罢了,想来想去也只好如此。
说起来,摇滚青年的优点就是很干脆,冷暴力,又很有激情。如果不是因为他实在把她搞得太狼狈,要发展也不是不可能。
这一个礼拜以来,阿欣不仅没再接到过他的电话,谁的电话她都没接到过。好不容易昨天接了个电话,她以为有病人上门了,结果还是一帮老同学找她聚会。
想想最近,派出所逮完,又被粉丝团逮,眼看她在这一带已经成了问题人物。别说事务所门庭很萧索,连报亭的老色狼都开始对她严加防范,生怕惹上一身骚,死精死精的。
下午两点过五分,阿欣走进蓝佐咖啡,先上一楼半的洗手间用心地补了补妆,又对着镜子里的小美女做了几个社交恢复性训练,好好练习了几个常规和招牌表情。反正不能让马莎莎她们几个抓到什么小辫子,不然还不被口水给淹死。一想到要听到她们妖里妖气的安慰,阿欣就手脚发麻。
一群小妖精在微醺的小包厢里口角生着香,嘴边吐着瓜子皮。马莎莎刚看见阿欣推开门,就蹬蹬蹬跑过来搂着她亲了两口,随后拖进一堆女人中间。
桌上点着几盏水果茶,三五个碟子里铺着甜点蛋糕。阿欣还来不及点单,就听到她们在叽叽喳喳议论着什么,好像还是在谈专业。
平时吧,几个女人在一起也就是说说时装、化妆品,偶尔点评点评心理学圈子里为数不多的几个潇洒并且正常的男人。只要一说到心理治疗,事业心最旺盛的天蝎座肯定是特别来劲的。端起一块黄桃慕斯咬了两口,阿欣就凑过去问:“你们在说谁呢?谁得了厌食症?”
“阿欣啊!你什么时候来的……我都没看见你。”一张嘴就得罪人的广兰还和在学校时一个德性,只要开口就让阿欣下不来台。
去死吧你!阿欣脸上露着乖乖的笑容,心里面已经恨不得一把抓起她的头发往墙上撞。
“我们是在讨论最近我们几个接到的一宗案子,厌食加暴食。那哥们儿三天三夜滴水未进,完了开始吃,一吃起来就玩儿命,吃完就抠,抠着就吐,吐完继续吃。他居然没死,前两天送医院做了个胃镜,插了几天管子,又神奇地复活了。”
“精神得很,第二天还背着巨炮尼康,跑去上海看ChinaJoy,拖了一大套彩漫、手办和原版PS碟回来。”
“把他妈妈给急的,就送我这里来了。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说他也不知道,就是玩游戏的时候太投入了,常常忘记吃饭。等一个副本打完,他忽然又想起来了。只要一吃起来就觉得特过瘾,他又忘了停。他还说在豆瓣网上无意中加入了一个厌食狂、暴食狂小组,结果就学会了抠吐、吃泻药,觉得特别爽,上瘾,后来就改不掉了。他还建议我要不要也试试。有病!”
“不是的,不是的,听我说听我说。”满脸雀斑的小小酥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是这样子的,一个神经病。啊,不对,我们的病人本来就都是神经病。总之,他就是个自大狂。他被女朋友甩了吧,不想想自己哪里不对,就冷冷地说人家不够萌,骂人家贱,还阴笑,笑起来特恐怖。”
“总之是很自大啦,整天说自己怎么怎么天才,怎么怎么聪明,又不上班,又不上课,整天在家里待着,说要像《攻壳机动队》里的‘葵’那样,在网上策划一场stand alone complex(作者注:《攻壳机动队》中的原创术语,意指无组织性的连锁事件),专门暗杀名人。他说名人都是傻瓜,应该绑在‘神七’上送到火星去挖煤,等等。他妈妈怕他走火入魔,就找到我的诊所来了。他刚进门就拿牙刷顶着我脖子,问我他是不是很帅!吓死我了!”
阿欣正听得没头没脑的。静静地坐在一边的红鸾姐慢条斯理地说:“好啦。你们这么说谁听得懂啊!阿欣,是这样的。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心理问题,就是我们三个正好在说最近碰到的病例,结果发现竟然是一个人。症状很复杂,我们攻的方向又不太一样,所以综合起来是什么问题到现在还没搞清楚呢。”
“这么有意思?”
七嘴八舌的,其实阿欣还是没怎么听明白,但是听上去似乎很有趣。不过,阿欣现在听得有点儿饿,就吃了点儿奶油泡芙。她还没有把嘴角的碎屑抹干净,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小妖精们纷纷低头看自己的手机:“阿欣,是你的吧?”
“什么,是我的?”亲爱的手机啊,你响得可真及时啊!
阿欣慌里慌张地跑到门口接了起来:“喂,你好!这里是欣然心理咨询事务所。我是阿欣。”
等阿欣接完电话回到小包厢的时候,她想着今天总算来生意了,还是在这么多姐妹面前来的,算是大大挽回了面子,被派出所和粉丝团烙下的沉重阴影也消散得干干净净。
阿欣装出很无奈的口气说:“哎呀,最近实在有点儿忙,刚才又有个委托人打电话过来,叫我马上去百里路笼翠苑48号见个病人,听上去像是宅男综合征。人忙起来真是无奈啊,连和小姐妹好好聚聚都不行……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拜啦!”
“笼翠苑48号?”广兰和小小酥面面相觑,然后缓缓地对阿欣点了点头说,“就是他!阿木!”
接着,广兰还很不给面子地补充了一句:“你完蛋了。我们就等着给你收尸吧!”
“呵呵,好。”阿欣嘴角抽搐着对广兰笑了笑,关门的时候恨不得把她的脑袋当成核桃用门缝给夹了,然后叉着腰踩在她崩裂的骷髅头上狂笑三声,方解心头之恨。
出门后,阿欣死死盯着手机,咬牙切齿地说:“宅!我叫你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