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话史上最衰的上门服务
宅男团团长阿木正在享受着自己无比惬意的虚拟生活,家门却被一个制服女一脚踢开。搞什么啊,这么霸道的上门服务还是第一次见!
无论是兽人还是圣人,被情欲淹没的时候,都会变成一个包皮人。
——淫角大王《铜须门事件摘要》
午后三点的阳光聚焦在阿木的脸颊上时,头戴深红贝雷帽的米果在一声尖叫中仰起了脖子,后来他就梦遗了。他醒来后,探头看了看黏糊糊的内裤,骂了一句“Shit”。
除了身上这条,所有的内裤都已经牺牲。都怪公会里的淫角大王,推荐他看什么草榴社区上的日本AV,以至每天晚上都会有不同扮相的米果敲开他的梦境,脸是脸,屁股是屁股,栩栩如生的。而且,一天比一天风骚。他就开始管不住自己那双手了。
在卫生间被一脸盆内裤折磨得半死不活,阿木决定晚上公会活动的时候扣他的积分。罪名很清楚——妖言惑主。
回到主卧,满墙的御姐萝莉都在向他搔首弄姿,让他迫不及待地关上房门,扑到床上。
他享受着数码和二维的甜蜜。
最近阿木已经不能容忍墙壁上有一丝的空白。那些生硬的白墙就像白色的老鼠洞,会把他吸进去,拖回到办公桌前、地铁站里,被来往的人群啃成一副白骨。
阿木打小就是学校里的娇子,虽说单调的生活时常让他凄凄惶惶,但是他还是紧紧握住缰绳奔跑了一路。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他近来还时常想象自己按照老爹的计划、老妈的催促,一路奔跑的样子。就像将军胯下的战马,跑到口吐白沫,只见过主人的两条腿、两个蛋,却不知道生活是副什么模样。
他先没开电脑,窝在席梦思上看新买的《二十一世纪少年》,是钢弹推荐的老漫画了。这是他看到现在唯一一部怎么也猜不透作者想法的漫画。
他又翻回去看了看作者——浦沢直树。
如果不是辞了经理,到死,恐怕他的想象力也只能停留在“蓝猫三千问”的水平。
钢弹当时说:“阿木,猜到《死亡笔记》的结尾就牛了啊?我当时也差点儿猜到了!不就是把纸条藏手表里嘛!有种你研究研究浦沢直树。”
他抿嘴一笑,把赢来的“高达智天使”抱在怀里:“怎么,送高达送上瘾了?”
记得中学自习课上,他常常瞥见同桌芊芊猫在桌洞里翻漫画书。当时他坐得笔直,在草稿纸上解电、力学转换方程。一上一下,一高一低,像是状元郎身边跟着个小书童。
班主任有点儿娘娘腔,每次都拍桌子吓芊芊,然后阴阳怪气对阿木说:“阿木,你看人家芊芊,腰都直不起来啦。要不,你们俩换换,人家漫画看累了也该放松放松。”
直到现在,他还记恨那个班主任。要不是因为这颗定时炸弹,芊芊不至于惶恐不及地同他分手。
他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那天放学后,搞不清状况的阿木逼到芊芊家楼下,打电话叫她下来。她很拧,在电话那头屏住呼吸,不敢说话,像是腰里被人顶了把匕首。她其实是怕,怕阿木太过直白的拷问方式。
他叱咤风云惯了,几时被人这样冷落过?何况还是个躲在小人书里不敢做声的小女孩儿。
“你下来。我不是来纠缠你的。你把借我的笔记和参考书还我,我马上滚!”
他说这样的话,仅仅是想挣扎着再见一面,再确认一下从前含在嘴里、如今却已冷却的心肝宝贝。他如今想想,何必。
虽然已经是多年前的情仇,可是阿木一想起这个狗屁理由还是觉得很无耻。几年后,他在QQ上碰见芊芊还执著于此。男人之所以令女孩子心悸,就是太喜欢撕开女孩子的皮肉,解剖尸首。为了验证某个客观真理,他搞得一片狼藉,太无趣了。
芊芊缠不过他,就说:“当时你学习太好了,太shinning了。我承受不起。”头像灰得很干脆,不像是下线,倒像是剪断了电源的插头。
说起来,芊芊爸爸可以说是个老牌御宅族了——日企的中层,常常出差日本。自己还有一台全透明的PS2和大批的原版游戏。在当时,行货都没得卖,被海关查到,基本上是当成黄碟剪了的下场。总之一句话,珍贵。
他刚开始和芊芊谈恋爱的时候,会趁他父母上班时去她家约会。
他玩过的第一个PS游戏,也是芊芊教他的。
毕竟是他的PS处女作,印象还很深,叫《sonic》。就是小神龙俱乐部经常播的刺猬,跑起来身子缩成一团。
芊芊是他的初恋,小姑娘很纯,心思明净得像湖水,连躁动的鱼都见不到一条。阿木当时就是被她那种朦胧的梦幻色彩吸引的。他这是少见多怪,自从和一批电玩店、漫画店老板混熟后,他才知道这不过是ACG(作者注:Animation Comic Game的缩写)界的普遍性格。
芊芊那个时候手把手教他玩。他一开始还扭扭捏捏,说什么:“游戏什么的太幼稚了,不就是一只哺乳动物进行障碍赛跑嘛。”
他这是典型的理科生思维,以为只要有纸笔,画三条坐标轴一个原点,就能把世界搞定。
芊芊笑着说:“就当陪我么。”芊芊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像两块催眠的秒表在他眼前荡来荡去,让他神魂都要颠倒了。他把持不住,应声吐出两个字:“好吧。”但他心里到底有些排斥,脸上还摆出一副“小女孩就是不懂事”的假大人表情来。
每每想到自己曾经的嘴脸,他就会象征性地抽自己耳光,算是替芊芊抽的。真希望她能见到。
芊芊家的PS手柄还是带震动的。不过,阿木第一次接触这种高科技产品,没反应过来。
“怎么这手柄老是震啊,都握不住。不会是坏了吧,你看看?”
阿木躺在床上回味,固执地认为这句话也是导致芊芊蹬了他的诱因之一,可惜无从考证。他现在回想起来,却怎么用力也记不起芊芊当时的表情。他强烈地意识到,这二十几年来,他就是自己设计的那三条坐标轴里,最最苍白的一个几何图形。
也怪他人太聪明,玩了没几次就把几个芊芊一直耿耿于怀的难关给攻克了。芊芊当时开心地摇着他的胳膊,差点儿就贴在他脸上亲一口。可惜当时的他还是台考试机器,只会解枯燥乏味的微积分,却不懂得怎样解风情。
“激动什么啊!至于吗?也不想想本天才是谁,这种小游戏难得倒我?”扔下手柄后,阿木只是不耐烦地说,“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做题了。”另一只手已经在收拾背包,匆匆整理过,他背上就走了,像是要赶赴另一场约会。撂下芊芊独自欢喜,独自嬉戏。
其实,他也是有点儿惊慌。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和女生那么亲密。甜蜜得让他有点儿不知所措,又不知道接着能干些什么。他与其尴尬地沉默着,不如回家去。
可惜俩人都是孩子,谁又能懂得这许多。
他从加鲁鲁店里买回PS3的时候,也特意挑了银灰透明外壳的机型。虽说记忆像寒蝉,经不过一季就蜕成了空壳。但是这些琐屑的细节,从来都会挑动着阿木的每一个小决定。
刚买回来的时候他疯狂地玩了一阵儿,往后就搁在那里当摆设。一个人玩PS,尤其是通关之后,那种寂寞感常常令他窒息。而他又不可能立刻投入下一个游戏中,这样太残忍了,他做不出来。
大片大片空白的时间里,他双手抱着头平躺在床上,又想起和芊芊一起争抢PS手柄的日子。
只有回忆这种东西,是无法和任何人分享的。回忆的碎片就像玻璃碎片,跟着血液流入心脏。
某次漫画展览上,加鲁鲁曾一本正经地对阿木说:“身为宅男团的一团之长,就要抛下一切杂念,只有变强一条路啊!”
阿木知道,加鲁鲁是在变相地关怀他。被加鲁鲁这种粗壮线条的男人关心,才叫肉麻。
阿木始终记得那天他依旧穿着一身海贼服,扮演“白胡子”,手上还挥舞着一把硬纸板做的大关刀,嘻嘻哈哈。阿木已经想不起来,从哪一刻开始,他和这个男人成了可以割下脑袋交换的莫逆。
博古架上成套成套的漫画、桌上的CD架里塞得满满的游戏光碟,高达、五星物语的机甲模型散落一地,空气里散发着树脂橡胶的味道。阳光伴着蝉鸣,焚烧出一个旺盛的夏季。每一样物品都实实在在,安静得很有分量,只是都要比印象中低矮一些,像是替他背着那些已经喑哑的往事。俯下身去,阿木顺手抄起一顶棒球帽,压低到自己的眉眼。他设想自己在空气中羽化、浮游,闪了闪,便消失了。
最近,阿木一直在苦心经营旗下的宅男团。像小时候努力做题、备考一样,他阅读了大量的财务报告、规划投资。这种可以长时间从事的工作,总令他特别安心。至于意义,他不知道那是什么鬼东西。
自从看了小艾姆的《攻壳机动队》,阿木就被“笑面男”那种自如来去的神秘气息迷住了。虚拟的世界、细腻的智慧和不被异性侵略的生活,这正是阿木想要的。
小艾姆说《笑面男》原本是一篇小说,同名。因为抵挡不住诱惑,阿木搜来读了读,找到许多和自己相互重叠的影子。他从某篇评论里学到一个意味深长的词——雌雄同体。这对他即意味着,不再需要与女人纠缠不休。
这让他更有了兴致,抽空把其他几本也读了。
《麦田守望者》里的男主角有个特别浪漫的理想。他说他要做一个麦田里的守望者,任凭金色的麦浪拍打他的头发,静静地看护所有在他麦田里疯跑的孩子。如果谁不小心冲出了悬崖,他就把这个孩子抱下来。
更令人拜服的是,他数十年如一日地待在深山老林里,没有薯片、没有QQ、没有魔兽、没有A片,别说上网了,连电话线都没有一根。天,他想上吊都很困难!
阿木当时合上书就感慨了起来:“这才叫境界啊!这才叫生活啊!”
后来,他以宅男团南方分团团长的名义在天涯论坛发表了宅男历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文章——《宅男主义宣言》,在文章中追封塞林格为宅男守护者、宅男主义创始人、伟大的宅男主义革命领袖、坚定的宅男主义知识分子。他郑重呼吁:“我们宅男,要团结在伟大的塞林格周围,坚持‘尽量不出门、尽量不曝光、尽量不见人’三个‘尽量’的重要思想,誓死捍卫宅男生活,让你的女人和老板滚蛋,为成为一名合格的宅男主义战士而奋斗终生。”
后来有几个天涯里的老油条过来踢馆,骂他“抄政治书,脑残。”结果很不幸的是,当天就被宅男团的黑客们给“人肉”了。帖子给淹了,邮箱给爆了,淘宝店封了,股票抛空了,网游装备扒光了,连老婆女儿都被绑架了。他们想躲进山里,结果经纬度被GPS定位了,差点儿就被一头来自宅男团中东支部的母猪给自爆了。
为此,网络盛传着一首打油诗,写得巨有才,是这么唱的:起贼心,壮狗胆,有种你就上梁山;告村长,砍公安,千万别惹宅男团。
洗完内裤,阿木实在没办法,只好光着屁股坐在电脑前,还很羞涩地把窗帘遮好。阿木毕竟是有点儿教养的,还不至于像竹林七贤那样穿着开裆裤到处乱跑。
恰巧对面一个GAY男在阳台上浇花,还故作娇羞地朝他笑,吓得他浑身哆嗦,缩回了旋转椅。
自从宅起来之后,阿木肌肉也松弛了,胡子也茂密了,关键是再也没有人打扰他了。只要晚上不梦见米果,他的内心还是很宁静的。他在那里一坐就是一天,仿佛是某位得道高僧在山林里参禅。
顶着睡帽,阿木眯起眼睛,像动画片里的小鼹鼠那样扫着网页,浏览了一下NBA快讯。姚明又骨折了。每次姚明有点儿小毛小病,全国的体育周刊都要痛经一次,把好好的NBA报道得像追悼会,一点儿都不娱乐。
匆匆扫了几眼,阿木觉得很无聊,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还吧唧了几下嘴。他突然有点儿想吃比萨,就掏出手机摁号码订了一个。
阿欣这天在阿木的小区附近埋伏了半天,正犯愁怎么才能顺利打入敌人内部,忽然注意到有个送外卖的打工仔。
阿欣歪了一下头,觉得很古怪。这个小区住的都是企业白领,谁没事三点多钟不在办公室里卖命,还有心情躲在房间里吃比萨。不用想,肯定是阿木。
送比萨的打工仔到笼翠苑大门口的时候,被保安拦了下来。由于初次进城打工,小男孩儿被保安吓傻了,支支吾吾也说不出具体地址。
打电话问老板吧,回去肯定又要挨老板揍。不问吧,当场就可能被保安拿来解闷儿了。都是死,不如耗着。
阿欣的及时出现,有如下凡的仙女一般。她轻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喂,小兄弟,这比萨是我男朋友订的,你就给我吧。”说完她就掏钱接过比萨,“不用找了,看你吓的,就当精神损失费吧。”
阿欣不屑地瞟了一眼保安,端着比萨大模大样地走了进去。很可能,那个打工仔已经在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闯出一番天地,单单为了能娶到这么一个女孩。
阿木听到门铃响的时候,正在整理公会的积分记录。门外的人按铃按得不耐烦了,就开始用脚踹。
阿木当场就炸了,心想现在连送外卖的都这么拽,什么世道啊!一定要投诉他,起码,今天这份比萨的钱我阿木肯定是不给了。
等他气呼呼地打开防盗门一看,眼前站着个热辣的OL,一边吃着他订的比萨,还甜甜地笑。他揉了揉眼睛,警惕地看着她,大脑有点儿短路。等他清醒过来,说了一句话,阿欣差点儿没昏过去。
“小姐,我好像没要特殊服务啊!你们公司这么做就不对了,怎么说也得先问一声,不能强买强卖啊!另外,你跟你们老板说一声,我不太喜欢OL风格,下次换身水手服。还有,你的服务态度也太差了,踹门,不经过我同意,还吃顾客的比萨……”
“滚蛋!谁特殊服务了?谁特殊服务了?”还没等阿木说完,阿欣又蹬又踹,还拿比萨砸阿木的脑袋,边砸边嚷,“你去死吧!”
“你怎么这么粗暴啊!我只是照常理判断啊!”
“常理个屁!现在的人都怎么回事啊!脑子里怎么都这么肮脏啊!”
“气死我了。”
“气死我了!”阿欣又想起自己在派出所里的事情,火气更大了,又踹了阿木两脚,就自说自话地坐在沙发里,像小母狼一样叼着块比萨瞪阿木。
“我口渴了。给我倒点儿喝的!”阿欣见他没动静,虎起眼睛,一拍桌子叫道,“愣着干吗?快去!”
阿木很郁闷地钻进厨房,打开冰箱,肚子还在咕咕叫。这是什么事啊?莫名其妙!一个女人闯了进来,又吃又喝,又踢又砸,根本就是打砸抢啊!
被揍完了,还要被她差来差去,真没天理。
真是受够女人了。
阿木提着两盒牛奶回到客厅。阿欣又累又气,不顾形象地在那里狼吞虎咽,嘴里塞满了比萨,还口气很生硬地挤出两个字:“谢谢。”
连客气一下都不会,真是没家教。
有点儿噎了,她就抓起桌上的牛奶往下倒。喝了没半口,突然喉头就感到一阵恶心,噗地喷了出来,吐得满地都是。
“你这什么牛奶啊,怎么这么难喝?”
阿木愣了一下,从嘴边拿下牛奶放在眼前看了看。脑后三道黑线。
“这个……好像……上个月的……”
“你有没有搞错啊!你是不是故意的啊!”阿欣还没有开始心理治疗,就已经快抓狂了。最惨的是捏在她手里的那盒牛奶,已经“口吐白沫、浑身发抖”了。
“要冷静,要冷静。”心理医生毕竟是心理医生。她进洗手间洗了把脸,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进行了一系列的心理暗示,还掏出一块怀表对自己催眠。
“嗯哼。果然好了很多啊!好个屁!”她一拳打在墙上,这下总算爽了。
“我还是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父母找来的心理医生。”她回到沙发上的时候恢复了往日冷美人的风范,抓起桌上的苹果咬了一口,翘着两条美腿,掏出名片递了过去。
“我叫阿欣,这是我的名片。”
阿木一听见“心理医生”,就笑叹了一声,表示很无奈。最近他都接待了好几个了,我爹妈怎么还没死心。他接过名片,念了起来。
“阿欣,欣然心理咨询事务所。职务:主治心理咨询师、客服部经理兼……CEO……”阿木念着念着,差点儿没笑出来。还C什么EO,现在的小姑娘是不是从小脑子里就缺了什么微量元素啊,一个比一个脑残。
“对。是你妈请我来的,现在我是你的医生。给我坐好了!在整个疗程里,都要听我安排……”
还没等她说完,阿木已经瞬间转移了。阿欣四下里找了一圈,发现阿木正歪坐在电脑前面。
“你怎么回事啊!听不听人说话啊……”
阿木头也没回,只是对着她勾了勾手指。
“你过来看看,这是不是你。”
阿欣憋了一肚子委屈,转念又想,自己是心理医生,得有点儿医生的范儿,就对自己说:“心理咨询师守则第五条第三则,对待病人要有耐心。有耐心,有耐心。”
“怎么了?”阿欣堆起笑容,佯装温柔地凑了过去。
IE显示如下:
欣然心理咨询事务所
该网站已被“我爱康康粉丝团监督委员会查封”,如有异议,请你去死!
下面还有一封很没营养的恐吓信:
死女人!去死啦!
死医生!你要是再敢欺负我们家康康,杀你们全家!
#¥@#¥!贱#¥@死¥@#¥(脏话,省略两百字)
阿木幸灾乐祸地在旁边看脑残们爆她主页,品可乐。突然瞥见阿欣的肩头在微微颤动,他还故作深情地凑近她,轻轻搂着她的肩膀。
阿欣头发上的香味混合着CK香水的味道弥漫在周围。不过,这并没有怎么影响到阿木整蛊的恶趣味。
“哎呀,可怜啊,主页都被人爆了。你到底得罪谁了啊?现在的小孩真是越来越丧尽天良了,骂人还骂得这么难听。你也别太在意了。在网上,谁没被人爆过啊!你不是心理医生来的嘛,心理承受能力应该很强才对。没事,我帮你找人把他们全都给‘人肉’了……”
阿木一个人在那里风凉话说得正来劲,眼角却瞥见阿欣缓缓地转过头来,露出仕女图般清秀的侧脸。
四周突然变得特别安静。穿堂风轻轻撩动着阿欣披肩的长发。
阿欣就那么看着阿木,面无表情。
只是静静地顿了几秒钟,两行眼泪就无风无浪地流过了她的脸颊。
阿欣起初还只是轻轻抽动着肩膀。她想到这几天,又是被派出所那帮人审讯,还要被一帮傻瓜粉丝追杀。这些已经搞得她精疲力竭,几个礼拜都没做生意,只好成天看死肥婆的脸色。
好不容易接笔单子,竟还是这么恶心的死宅男,压抑已久的种种委屈如同猖狂的山贼,在她的心里烧杀劫掠。人顿时崩溃了,喉头一松,失声痛哭。
阿木有些莫名其妙,手脚都开始打架。
照理说,心理医生怎么说也不会被一个小小玩笑给弄哭吧,又不是“90后”。
不过,他还是有点儿得意。这可是把堂堂的心理医生给整垮了。
这么楚楚可怜的一个女孩子,虽说有点儿大大咧咧,又很暴力,可是突然被她这么一哭,还是觉得心里有些疼。
毕竟他也不是一个冷血的人。只是此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阿木呆呆地站在一旁,吞吞吐吐,想说点儿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阿木抿起嘴,下意识地把手伸向她。
“别碰我!”阿欣尖叫了起来,字字见血。
阿欣平时最恨在人前软弱,即使是过去的男朋友屡屡伤她的心,她也坚强地挺过去。可是她现在竟然要在这么一个恶心巴拉的男人面前哭,还是她的病人,让她特别受不了。
她抓起搁在桌上的手袋,埋着头冲出了房门。听着外面“砰”的一声闷响,阿木的心颤了一下。
阿欣离开后,阿木有些心神不宁。
可他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就决定不管她了。
反正跟我没关系。
阿木走出房间,看到桌上吃剩下的比萨,就像看到接生下来的一具死胎。他被这么一折腾,早没食欲了。
满地的过期牛奶,他也懒得管,就发酵着吧。
坐回电脑前的时候,他打开优酷看了几个低能的搞笑视频。他又无心整理公会的DKP,开魔兽号在奥格瑞玛的交易所晃了一圈,也没什么好装备可买。
公会里的人在那里打情骂俏,很多他连性别都搞不清楚的女牛头一口一个“哥哥”地叫他,怪恶心的。他随便逛了逛,就匆匆下线了。
他在电脑前面愣愣地看着显示器,点燃一支烟,抽了两口,又在烟灰缸里摁灭了。一时间,他发现自己如同阴雨天里的太阳能集热板,除了发呆就没事可干。
后来的几天,阿欣没有再来过。阿木也渐渐淡忘了这件事,又开始他无忧无虑的宅男生活。他又是组金团打太阳井,又是上淘宝买卖装备,还带着宅男团到各大论坛招兵买马、灌水踢馆,甚至发动圣战爆了几个极为脑残的帖吧。为此,全国人民都发来了贺电,连网络名嘴“狗咬狗”都夸他们宅男团是有凝聚力的队伍。
闲来无事他就追追海贼王,看看《康熙来了》。日子过得很惬意,钱也不用担心,光在网上交易装备的钱就够他花的了,而且还有他妈每个月给他打钱。交易所里几只绩优股他也一直没动,做长投。
唯一让他不爽的是那天接到了他爸爸的电话,劈头盖脸就把他臭骂了一顿,说人家心理医生把钱都退给了他,意思就是说“你这儿子没救了,你还是另请高明吧”,让他老人家颜面扫地,诸如此类。
挂了电话他很不爽,明明是她赖在他家打砸抢,还把他一个伤痕累累的小宅男丢下不管。她怎么能都赖在他头上啊!
女人就是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