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话 逐步接近的过程
一个女人，这把年纪了，没钱、没房、没男人，如果再没有朋友，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扮演？有没有搞错？为什么我非要假装成另一个女人不可？为什么我非得对着自己喜欢的小叶撒谎不可？”那个时候，听着普通男教给我的恋爱攻略，我不但跳脚，并且立刻置疑。
“笨蛋，对付男人如果不靠演技和撒谎根本是行不通的，你是女人难道真的不明白吗？人在相处之初都会收敛自己的缺点，而拼命在对方面前表现好的一面，难道这样不算演技？”
被我施予连环踢后，他白了我一眼。“好凶”，他一边苦笑一边说，“恋爱，其实就是一场谁夺取谁的心的战争。成功夺下对方的心，你在爱情中就是胜者，否则永远只能被对方牵着走。”
“想赢吗？”他问我，“想赢的话学着耍些小手腕，学习这些也不会太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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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洁你看报道了没有？好像市里面正在研讨公交车费上调，可要两块钱一个人。”童景唯坐在小圆桌边，手里面捧着热茶，不断地轻轻往里面呵着气散热。
“两块钱？那我一天原本只花四块钱，不就变成八块钱了？”我惊讶地说，“我每个月的收入都在那摆着呢，收入没涨，可是一切都涨了。如果连公交车费也上涨到两块钱一个人，我实在不知道要咋活了。”
“真正不知道咋活的是我。”童景唯笑了笑，整个人往小圆桌伏了下去，慵懒的模样让我联想到猫，“我准备取些存款出来，吃几个月老本，然后改变风格写些受欢迎的小说，在杂谈和猫眼那边努力，这样洽谈合约也有资本。”
“景唯。”我单手捧着杯子，腾出一只手轻抚着她的长发，“会好起来的，实在不行的话，咱也花不起这个钱，大不了就买电动车，充好电骑到哪里都可以，还省钱。”
“可是，没准哪天就禁电动车了呢。到时候一千多块钱的东西，只能搁在家里面了。”童景唯苦笑，“玉洁，现在我每月只给自己留五百块零花钱，如果公交车费真的上涨，那我连图书馆都去不了了。”
她低沉的情绪，还有失落的心情，在眉眼间蔓延开来。我的手停止了动作，看着她，想要说些鼓励的话，可是一时间又噎住了。
我们都很努力，为什么生活还是这样？是因为我们能力不行，还是真的运气不好？在那个微有寒气的傍晚，在大厅昏暗的灯泡光线下，我抱着曾经一度踌躇满志的闺蜜，感受着她不安无助的心。我们都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对于继续行进的方向感到迷茫。
这段时间，我常在超市买好东西，然后带过去看景唯。不光是因为郭朝聪的委托，而是这些死党对我真的很重要。一个女人，这把年纪了，没钱、没房、没男人，如果再没有朋友，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而小叶那边，我遵照普通男的教导，给他发去了短信，步骤和内容完全是遵循普通男的点子做的。第一条短信以后，其实我已经做好了失败的心理准备。小叶那样的帅哥，肯定主动靠近的女孩不少。我只是个相貌平平的直销员，他没准看完短信就直接删了。
那时候，我只有走第二步，谈论一下绿色蔬菜的话题了。我抱着期望，但也没敢奢望。可是，十分钟后，我居然收到了短信。
李小姐真是很独特啊。一般销售人员都会铆足劲儿说自己产品怎样好，你还能想到提醒我这一点，这种对待顾客的态度，真的挺好的。那已经算是不短的信息了。看着这条短信，坐在床头的我顿时心花怒放。
因为你很守信用，真的跟我买了产品，人也挺随和的。^0^我加了个表情符号，然后，记起普通男的战略，我即刻添加绿色蔬菜话题。对了，记得你说自己是做绿色蔬菜的吧？前阵子在时尚杂志上看到有机食品的专题，我挺感兴趣的，你说这到底咋回事呢？
就是不施农药、不施化肥、无污染、无公害，吃了健康而富营养的食品，简单来说就是这样。小叶的短信回复得简单明了，但又蕴含了整个提问所解答的核心。我们的短信沟通，就这样时断时续地开始了。
那种感觉真的非常奇妙！我是说，我和自己心仪的男人，只见过两次面，然后用文字相互闲聊的感受。小叶忙碌时不会回复短信，但晚上他有空时就会回复。我完全没想到他是这样平易近人的人，但或许……发挥作用的是，普通男的战略。
有时候躺在床上我会想，如果不是普通男教我，而我贸然发去短信，那么接下来的发展会怎样？帅哥通常是受女人青睐的，而起初的接触，只要一个把握不好就会径直出局。
普通男这个可恶的家伙。我渐渐地，体会到他战略的实用性。那家伙说的话总是直接明了，却非常有效果。
出众的男人，很容易察觉用心不良的女人，知道你是觊觎他的美色或者成功。要接近这些男人，就必须将想要征服他的欲望给隐藏起来，而率先寻找彼此连接的共同点，是赢得他第一好感的准则。
我忽悠小叶，装成绿色蔬菜的爱好者，实际上，我感兴趣的只是小叶本人。要是没有普通男的计策，我怎样都做不到这一点。仔细回想起来，普通男好像也不是那么坏，虽然欠扁了一点儿，可人似乎还挺好的。
时断时续的短信交流约有一周，出乎意料地，我在屈臣氏又遇见了小叶。不是遇见，确切来说应该是再次见到了小叶。
小叶就在我接待一个男顾客时走了进来，站在离我专柜很近的位置，津津有味地看着我的介绍。他似乎没有打扰我工作的意思，我却霎时乱了分寸。妈呀！他为啥杵在那里啊！这样真的让我很紧张啊！
我的表达一下子断断续续而且词不达意。天呀！他还在继续看我工作的样子！不行了，不可以再紧张下去，我是专业的直销员，现在说服顾客买我的产品才最重要。可是，被喜欢的人观看整个工作过程，我真的静不下心来当他根本就没站在那里！
好不容易拿下了这个顾客后，我立即将视线转向小叶。
糟了，我该怎样表现才好？现在是工作场合，可有贺店长坐镇盯着呢。虽说在这世上活到二十九岁了，但对付男人的方法和技巧我可半点儿没有，我只好继续展现我擅长的直销员笑容，温和地笑着朝他看了过去，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小叶也笑了起来。那是很阳光、很俊美的笑容，我觉得呼吸一下子又不顺畅起来。不行了，总这样一见到他呼吸就不畅的话不行，啥大事都做不了。就在我缓和呼吸时，小叶朝专柜这边走了过来。
“最近好吗？”他站在专柜前，友善地问。
“还可以。”我真恨自己，咋就吐出这样乏味的三个字，面对顾客时的滔滔不绝、没事都可以扯个半天的本事哪儿去了？我和小叶之间出现了短暂的沉默。那个静寂的时间，真的挺尴尬的。
“我来家乐福找经理，想谈一下我们的蔬菜在家乐福上柜的事情。”最后还是小叶主动打破了沉默。我真恨自己，倍儿没用！有色心没贼胆！看着个男人瞎紧张，啥也做不了！活该剩女！
“是吗？怎样，顺利不？”我关心地问。毕竟聊了一星期的绿色蔬菜，我很自然地由对男人的觊觎，瞬间过渡到对男人理想的关切，话题顺利地接了过来。
“嗯，要考虑到成本问题，此外我们的供货价、超市的利润，还有专柜的位置，超市的推荐考量，有很多问题一时半会儿是理不顺的。”小叶微蹙了一下眉头，不过很快又一脸阳光地打起了精神，“但是，总算愿意坐下来谈是个好事，下次我要准备得更充分些，没准儿再两三次，这件事情就能成了。”
“你这人还挺向阳性的，都不用别人安慰，自己就能打气振作了。”我不禁笑了起来，这是第一次在小叶面前放松下来。不管咋说，我喜欢这种开朗乐观的个性。
“向阳性？”小叶重复了一遍，似乎是在向我询问着这个词语的意思。
“啊，向阳性。就是向着太阳、朝向阳光，凡事都往好的方面看、往好的地方想的意思。”我忙不迭地解释着。
“这样啊。”小叶随即也笑了起来。
我晕乎乎的，喜欢这种四目相对的感觉。我觉得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的，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哪怕逛一下超市、吃个六七块钱的套餐也觉得浪漫。浪漫的重点在于自己身边的人，而不是做了哪些事情。
“打扰到你工作了。”小叶说，“没事儿就是想过来看看你，难得认识一个对绿色有机食品这样感兴趣的。”
“健康是人生最大的财富不是吗？你想想，内在的调理很关键，只有吃得好气色和皮肤才会好。小叶，坦率地说我还真是想要多了解一点儿。”我信口胡诌着，一切按照普通男指教的行事。
没想到小叶完全信以为真：“真的？今天我很忙，要不改天一起出来喝个茶？也当是你多送我一瓶赠品的谢礼？”
天啊！这男人到底在说啥啊！我控制不住地接连眨了几下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而眼前很淡然的小叶，他的神情让我觉得，他只是单纯地想要一起聊聊而已。即使如此，我也觉得开心，而且我知道自己必须及时回应。
再拖下去就不自然了，而且，没准儿他会改变心意。我的心激动地跳着，却拼命不动声色地微笑着答应下来：“好啊。”
“那么，改天再约。”小叶说，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从包里面取出名片来，双手合上递给我。他真的很有礼貌。“对了，这是我的名片，你还不知道我名字吧？”
“叶冬菁。”我念出了那名字，名字旁写着“家和蔬菜公司经理”的职位。看我凝视着名片，小叶不好意思地补充：“说是经理，其实是个小公司，才刚起步，经理也要上阵跑业务的。”
“嗯，年轻人创业都这样。”我用肯定与鼓励的语气回应。然而，无论我还是小叶，都越来越强烈地感觉到了贺店长的压力。她离“屋诺”专柜的位置越来越近，通常上班期间是禁止与亲友长时间闲聊的。
“那我走了，有空联系。”小叶仿佛察觉到般体贴地说。
“啊……好的，慢走。”我不舍得又不情愿地回应。我是给“知生堂”打工的，如果得罪贺店长被清出场的话，那我就失业了。屈臣氏是个好卖场，我可不想被弄到半死不活的地方去。
小叶走了几步，然后站定脚步回过头来：“对了，新发型很好看，不知道怎么说，觉得与前两次见面时，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你留意到了？”我怔怔地说。
小叶点点头。这一次，我看着他走出屈臣氏，仍旧怔怔地站立着，右手下意识地抚弄了一下自己的长卷发。
这也就是说，普通男教导我的或者强迫我去做的，全部都是对的！他教我怎样与小叶搭上线，甚至预先考虑到了我的形象。他说我的发型很糟糕，是真的很差劲儿，不是为了给许仁杰拉生意，也不是为了拿我来消遣！
如果小叶不说，我真的没发现他这样细心和全面，我不禁回想起普通男带我改发型时的强硬态度。
那家伙真的是决定要好好帮助我的。那个上午，我应付着工作，心却乱了。好不容易挨到下班，我立刻拨了普通男的号码，告诉他我要和小叶约会了，也不知道算不算得上约会，可是我完全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好了，现在很忙，没工夫听你穷紧张。今天没空，明天晚上你到店里面来。就这样了，我可没空跟你闲扯。”手机的另一端，他貌似非常忙碌的样子。甚至不及我回应，普通男就先行切断了通话。
我无奈地笑了一下，然后迈开脚步，加入下班的人流中。不管咋样，我要开始不算传统意义上的约会了。在此之前，我还是先听一下那混账怎样说吧。我开始逐渐重视普通男的看法与意见了。
2
“啊呸！”我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当下服装店，原本一进来就想给普通男一个下马威，没想到店里面还挺热闹的。我很有气势地杀进来后，发觉所有客人都在看我。
“瞎喊啥呢？”普通男不禁皱了皱眉头。忽然有三个年轻小伙子喊了起来：“老板，这边！”普通男边爽快地答应着边吩咐我：“这里替我招待一下，今天人多，我忙不过来。”
“啊？可是我不会卖衣服啊。”我目瞪口呆地说。普通男仿佛认定我一定行似的，甚至没有用说服或者劝告来做铺垫，一下子就把任务塞了过来，扔下我朝着那三个小伙子走了过去。
我顿时火冒三丈，这也太能指使人了！可是，我还没来得及发火，那个女孩儿就犹豫了一句：“紫色？这色调和我搭不搭啊？”
我本来是打算发火的，以我这个性至少要回应一句：“啊呸，你把我当啥了？叫我接待就接待啊。”这句话正要脱口而出时，却看见普通男与那三个小伙子交谈时的表情。
那是很温和、亲切并且令人喜欢的表情，我从未在普通男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身为直销员的我，那一刻明白了一件事，这个男人此刻正在从事着他自己喜欢的工作。
看着他投入工作时认真的样子，我忽然咽下了喉咙里面的话，大脑迅速地运转起来。
“是老板向你推荐的吧？我觉得紫色不错，你身材挺好的，穿上它能着重强调你身为女孩儿的曼妙曲线，而且紫色是挺神秘的颜色，你不觉得很有格调吗？”不自觉间，我已经代为介绍起来。
“那，好吧，可不可以再减点儿？”女孩儿的心动激发了我的战斗力。我边回应着“等等”，边小跑着向普通男的方向跑了过去。当着三个小伙子的面，我怎么好意思发火，于是粗声粗气地向他汇报了情况。
“大姐你还挺能干的嘛！”普通男笑着说，“跟她说最低九折，咱店里面的都是好衣服，款式是最新一季的，价格也实惠。记住，你得从态度上压倒她，让她认为不买是她的损失，而不是咱们的。”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又飞快地赶回去。耗了半天，当那女孩儿最后交钱付款时，我心里还真是充满成就感。搞销售的就是这样，你每搞定一个顾客，都是对自己语言表达能力与交际能力的认可。
在替女孩儿将衣服放进当下服装店的袋子时，我留意到普通男的表情，每一笔销售款，不管金额大小，他都很慎重地将钱放进腰间的挎包里面，在找钱时都是双手一并向顾客奉上。那种表情，我在童景唯身上也看到过。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会被这种表情打动。
这一晚店里面的生意确实不错。起初，我非常生气地被动帮忙接待顾客，但渐渐地，我被他的专注与热情所感染了。
那家伙，真的是很卖力在维持这家店啊！我想起他提过的店租、电费还有其他杂费，原本怒意充盈的心，渐渐地平静下来。
我对服装没研究，全靠乱说。客人少下来时我就站在普通男身边，观察他与顾客交谈的表情，或者聆听他的说辞。当需要帮忙时，我就用他介绍的方法套用上去，居然也能蒙住不少客人。
在忙碌中我忽略了时间，店里面静下来时，普通男转向我，笑着一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大姐，谢啦。幸好有你，不然的话真忙不过来。”
“大姐？你说你还真叫上瘾了。还有啊，把你爪子挪开，没事少勾肩搭背的，我可是一正经姑娘啊。”我对“大姐”这个称谓确实窝火，这家伙咋专捡刺激人的说呢？有哪个女人喜欢被叫“大姐”？也不看看他只比我小几岁，还装嫩。
总算有了静心交谈的机会，我尽可能详细地讲述了这阵子与小叶的互动，还有在屈臣氏的再遇，以及小叶约我喝茶的事情。普通男聆听着，并没有打岔。
在我讲完之后，他微笑着说：“那不是很好吗？只要有心去做，还是做得到的。接下来重要的就是战略了，听着，感情这种事情，说到底就是一场战争。”
“战争？”我还真就不能认同了。感情就是感情，扯上战争这也太无聊了吧？虽说我是少根筋的大龄剩女，但总归是喜欢浪漫，一想到感情等于战争，觉得真是大煞风景。
“弄清楚这一点很重要，大姐。”普通男拿出杯子喝水，“所谓感情，其实就是一场谁夺取谁的心的战争，记住，夺取并占领对方的心很重要，这也是胜负的关键。”
“胜负的……关键？”我试图消化着这番话。
“占领对方的心，在感情中就代表了你是强势的一方，能操纵并控制着对方跟着你走，你的意愿在双方的关系中占据了主导的作用；而被对方占领了你的心，情况就完全倒过来了。”
普通男好像很渴，一下就喝完了杯里的水。“感情中的双方互动，其实就代表着谁夺取谁的心的战争。你虽然是要去猎男，可是得懂得，高明的猎男之道是，在占领对方的心的同时，还要牵引着对方朝你布下的局去走。”
“说得还挺像回事，可你说光凭我这性格，可能吗？”我很没自信地发出置疑，实在不是没志气，而是人得明白自个儿的斤两。如果我长成范冰冰那模样，甭说什么爱情战争，要搞定个男的还不容易，简直就和喝水那样简单。
“所以，这就是你为什么要来这里的原因。”普通男十分自信，不，确切地说是非常自负地说，“听好了，大姐，现在我来教你，在第一次约会时，对待男人应该做些什么。”
“你觉得男人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他问我这样一个问题。
“不就是温柔、漂亮、听话的？我觉得男人都喜欢那种看起来傻傻的、没啥主见的姑娘。”我语气沉痛地控诉着。
“果然像你的看法，幼稚。”普通男一句话把正在喝绿茶的我噎住呛了一下，“这种形象通常只是男人猎艳的目标，如果是真心交往，男人才不会选择这种类型的，所以你要先学会，在小叶面前扮演一个怎样的女人。”
“扮演？”我头都大了。这是说叫我装成另一个女人？我可不是女演员，虽然说这道理懂得，可是演技是能说来就来的吗？我轻蔑地扫了普通男一眼，听起来像瞎掰。
“所以说你头脑简单。”普通男搁下杯子，“通常男人都是贱骨头，对于容易上手并控制的女人，往往都不懂得如何珍惜。但是对于一个坚强独立、能够掌握自己人生的女人，男人会觉得很了不起。”
我咀嚼着这句话。男人都是贱骨头？听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这句话从一个爷们儿嘴里面说出来，让我的轻慢渐渐地融化了。
“你准备咋样和他约会？”他问了我下一个问题。
“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才来的啊！”我嚷嚷起来，借此掩饰我的无能与笨拙。我真的不了解男人，除了我的弟弟和死党，我不晓得怎样和男人相处。
“我说过，要把男人看成宠物吧？”普通男笑着摸了摸鼻子，摆出一个可爱的表情，“女人在和男的交往时，其实和与宠物一起时很像。记住，没有宠物是刚开始就会听话的，宠物都有一个被驯化的过程，因此在选择宠物之前，给宠物一个好的第一印象非常重要。”
“一个好的第一印象？”我学着从他的话里面抓重点。
“很多女人以为男人都喜欢那种看上去很听话甚至有点儿傻傻的女人，要是在约会时，在点菜方面首先表现出个人决断力，就会让男人产生排斥心理。”普通男这话像是专门针对我说的。
“是的，没错。”他顿了一下，“的确是有这样的男人存在，问题是你想当一个在男人心中占据怎样位置的女人？一个只会按照男人要求来塑造自己的玩偶，还是一个能够和他平等交流甚至分享心情的伙伴？”
普通男的话，搅动着我内心的波澜。渐渐地，我的注意力完全投入进去了，我只差没催促他“快说下去”。我实在很希望了解，我到底该怎样应付与小叶的第一次约会。
“大姐，笑一个我看看。”他提出这个要求时，我差点儿没回过神来。干啥？要我笑我就笑？真当我笨蛋还是这混账太自以为是了？
“快点儿，笑一个看看。”他不容置疑地催促着，认真得让我无法拒绝。我只得笑了一下，他立刻作出评判：“差劲儿，零分。”
“￥%#·%#！”我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我有病啊？我又不是女演员，这里又没有摄影机，叫我笑就能笑出来啊？”
“不但笨，而且还很固执。”普通男仿佛很受不了似的继续评判。啊啊啊，我实在受不了他逐一地给我挑刺儿然后又擅自评论的做法了！
“我可告诉你，和男人第一次约会时，笑容这些细节非常关键。男人不喜欢说太过直白的话，也不怎么欣赏太直接的称赞，事实上，男人是比女人更需要肯定和认同的动物。有时候在细微的相处时刻，适当地说一两句温馨的话，或者做一些窝心的小事情，往往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
我正想反击，普通男用一番男性心理学观点让我安静下来。今晚听到的都是我根本就没听说过的东西，今儿个真长见识了。我承认，我被这些关于男人的小理论给迷住了。
剩女的无奈与悲哀啊！
“我要你回去对着镜子学习微笑。”普通男吩咐，“所有的计划都要从这些小细节开始。一个温柔的微笑，轻轻的一句话，就是这样简单，但对男人来说却是很深刻的刹那。”
“……天啊！”我无力地呻吟了一声，“感觉咋像回到学校一样，还要做功课，我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还有呢，现在，把我当成小叶，试着用眼睛看我一下。”普通男给我出了又一个难题，“约会同样重要的一招，除了微笑就是视线攻略，学会怎样用眼神去凝视对方，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交集，那样也会有助于对方对你印象的加深。”
那一晚，我在普通男的摆布下又笑又凝视的，而且最可恶的就是还要听他不客气的无情呵斥。“笑得太假！笑得太夸张！笑得不够含蓄甜美！眼神，你那眼神跟死鱼眼白似的，你不想混了你！”
“你才不想混了！”我好几次忍不住跳起来大骂，骂过以后还是乖乖听着做了下去。我不愿意第一次约会就败北，我不想什么也不做就看着小叶走掉。我无论如何也不要迎来那样的下场。
3
“因为我想要见你。”当陈宇龙直接说出这句话时，童景唯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却也仍然不免有些意外。
在KK相识的那晚，童景唯给了陈宇龙自己的手机号码，很快他就给她打来了电话。这一次的见面地点仍旧是KK，但相处的空间却从酒吧外场转向了包厢。品着红酒，刚开始时出现了短暂的沉默，童景唯不说话，陈宇龙也不方便多说。他对她还不了解，还不清楚她是怎样的女人，在这之前，他不想给她过于聒噪的印象。
在有一问未必会有一答的气氛中，童景唯忽然发出询问，“为什么会想要见我？为什么想要约我到这里来？”陈宇龙实在颇为惊讶。尽管惊讶，但他的回答却是格外地坦率。
是的，想与她见面，换另一种方式来说，是他对她有兴趣。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陈宇龙就知道自己想要这个女人。没有任何原委，他只是想要这个女人。
和女人不同，男人喜欢上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可能是因为对方的外表，可能是因为对方的气质，也可能是因为对方和自己相处时给自己的感觉。男人是相当感性的动物，往往会由于某种念头或者心情，而喜欢上一个人。
第一次见面时，这个女人优雅地坐在吧台。她看起来似乎很从容地喝着酒，一点儿一点儿地浅浅地喝着。然而，陈宇龙从看见她的第一眼开始，就觉得她是寂寞的。这个女人仿佛是深海，无法轻易窥见其内心，反而更加吸引他想要深入探索。
“想要见我？为啥想要见我？”童景唯再次询问。她自己也觉得这些话题未免太过单调乏味。这个男人请自己出来见面，想必不是为了回答这些无聊的询问而来，她却忍不住就是要这样问。
“因为我对你有兴趣。”陈宇龙直视着她的眼睛说，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对你我想要认识得更多一点儿。那么，你又为啥会来这里和我见面？”
“我为啥会来这里和你见面？”童景唯愣了一下，机械地重复着陈宇龙的话。忽然间，仿佛觉得这话非常有趣似的，她哧哧地笑了起来。陈宇龙困惑地看着她。实际上，他真不知道自己这句话的笑点在哪里。
童景唯笑了好一会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用手心覆盖住前额，止住了笑意。“抱歉，这阵子我的压力太大了，难得遇见一个有趣的问题。”
她端起高脚酒杯，轻轻摇晃着，然后看向那荡漾着的鲜红液体。“或许是因为……我想要体验一下自己以前没能体验过的感受吧。我以前没和你这样的人打过交道，我想尝试一下与其他圈子里面的人相处起来是咋样的感觉。”
陈宇龙试图从这些话语中检视出她的心情。光从表面仍旧无法判断她内心的真实情绪，虽然彼此距离很近，某种程度上又觉得相距遥远。“那你生活在哪个圈子里？”
“你真的感兴趣吗？”童景唯俯身向前，端详着他脸上的神色，现在的她明显有些微醺了。“我们会为了省下一块钱公交车费，从昌平街走到海府路。我们会为了哪家店的套餐便宜又实惠，连续跑好几家店。我们会为了买到有型又实在的裤子，不停地逛服装店，直到下定决心为止。”
这个女人在叙说这些事情的时候，微红的脸颊上浮现出温暖的表情，那是一种由内心泛起的骄傲的神色。陈宇龙看着她。她好像在分享着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一般。
“和你这种有钱人不一样，我们聚会通常会去便宜又实惠的地方。虽然我死党的女朋友在这里当领班，但这里的包厢我们却一次也没有来过。当然，就算想来也来不了吧，毕竟我们的收入还顶不上这种消费方式。”
童景唯说着又开始喝着红酒。醉意渐增的她离陈宇龙很近，他甚至可以从她的瞳孔中看见自己的身影。“我本身住在一个又小又旧的地方，守着小小的可怜的理想，每个月在五百块私人开销的平衡中苦苦地挣扎。”
“我的圈子就是这么回事，是和你的圈子完全不同的生活。”她放下酒杯，定睛看向陈宇龙，“所以你问我要不要见面，我想即使见了也没关系，我好想看看其他人是咋样生活的。”
陈宇龙思忖着她的话，这句话里面潜藏的信息，是不是有“想要看看其他的世界”的意思？“有一点我很有兴趣，你会仇视富人吗？确实如你所说，我在这里一个晚上的开销，就比你一个月的预算还要多得多，面对这样的人，你会觉得不公平吗？”
“没什么可忌妒的。人各有不同的命运，别人赚得多是别人的本事，别人住豪宅而自己只能住旧房，是自己技不如人。事实上，这个社会也是由不同的人所推动的，我并不会讨厌所谓的成功人士。”
童景唯摇了摇头，忽然浅浅地笑了：“可是，不公平的事情真的有很多啊。假如同样受到伤害，那么成功人士的解决率，肯定比我这种小市民要高得多。”
“伤害？”陈宇龙怔了一下。
“当然像你这样的人是不会明白的，也许只有你去打别人或者去威胁别人。你在这方面的能力，我可是充分地领略过的。”陈宇龙几乎答不上什么话。现在童景唯的任何表情变化，都成为他揣摩的重点，不过她的话听起来又不像讽刺或者挖苦。
这个女人到底想要表达些什么？是自己深度不够还是她太复杂？陈宇龙咀嚼着她的话，一时之间居然解析不出那些话语里面蕴含着的信息。
“你好像很缺乏安全感啊。”陈宇龙笑笑，又喝了一杯红酒。不晓得为什么，面对这个女人他总是尽量将态度调整得温和一点儿、再温和一点儿。陈宇龙知道自己的眼神很凶或者看起来很有压迫感，而这些以往他自认为非常纯爷们儿的特质，在这个女人面前却不愿意过多地流露出来。
“安全感？如果你收入不固定，明明做着自己喜欢的工作，却随时都可能失业。你爱着一个人，却无法下决心要生下对方的孩子，因为你知道自己根本给不了这孩子任何应有的保障……如果你处于这样的立场，那才知道什么叫做安全感！”童景唯眼睛中泛起一丝嘲讽与凄楚，这个女人是真的醉了。陈宇龙看着她，反而觉得趣味盎然。这个女人真的很不一样，甚至在她醉酒而显得稍微任性的时候，气质和风度仍旧没有变化，倒真的是可爱得很。
“你不生气吗？”意识到自己失言的童景唯，也察觉到了酒精的威力。他们并无深交，再咋样说被别人请客还如此肆无忌惮，这也太过分了。
“你希望我生气吗？”陈宇龙反问，“说起来，你刚刚说过你从事的是自己很喜欢的工作吧？介意说来听听不？”
童景唯沉默，然后她犹豫着，作出了回应。
“我是……没名气的……专业作家。”对着陈宇龙，童景唯失落地却还要拼命表现得很淡定地，说出了这句话。她所有这些变化，同样没能躲过对面这个男人锐利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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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个人躺在床上无比烦心地想，小叶不是说过要约我喝茶吗？这都多少天了，咋还没半点儿消息呢？普通男偏偏特别嘱咐过，在这期间不可以主动联系小叶。
“在男女关系方面，有些时候女人要主动，有些时候则必须要克制自己的欲望。无论多想接触目标也不行，一旦你主动联系了对方，就会彻底暴露出你对对方的渴慕。那么从一开始，这关系的平衡就被打破了。”普通男是这么说的。
难道只要我不主动询问，小叶就不会联系我吗？那天晚上我怀着举棋不定又拼命忍耐的心情，阻止了自己想要发短信询问的念头。第二天上班期间，我仍旧不时地想到这些事。难道喜欢一个男人就活该是这种感觉，还是我太没志气？
我脑袋里面不停地想着小叶的事，想和他见面、想和他说话，这种渴望怎么也阻止不了。我真恨自己是这样的女人！就在我不断与自我对抗的过程中，短信响了起来。
是谁啊！我沮丧地拿起手机，然而屏幕上出现的文字，让我一时睁大了眼睛：你好，玉洁。我是小叶，抱歉，这阵子都在忙工作的事，说好请你喝茶，也一直没有兑现，方便的话，明天晚上有空吗？
是小叶！他发来邀请了！他真的发来邀请了！我内心一阵激动和欣喜。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我有多需要一份稳定的关系。我对于心仪男人的渴慕或许已经达到了堪与美洲狮相提并论的水平。然而这个世界上，又有谁愿意做永远的个体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