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话 爱情全攻略
我最大的弱点之一，就是完全不知道要怎样应付男人，确切地说，是完全不知道要怎样应付自己喜欢的男人。
“每次和小叶见面都会紧张不安，我总是在顾虑自己是否表现得不好，会不会哪里出了纰漏。”最初和小叶约会时，我总是这样给普通男打电话。
“真没办法呀！”普通男也总是一边亏我，一边教我该怎样处理，“如果紧张不安不能消除，就借助些小细节来掩饰吧！”
“小细节？”我呆呆地问。
“也就是一些小技巧吧，比如戴上可爱的小耳环，紧张时轻轻地拨动它们。男人会觉得这种动作很可爱、有女人味，丝毫不会察觉你是在掩饰紧张。不敢直视男人眼睛时，可以看他的鼻梁上方，那样就和凝视着他是一样的。”
普通男在教给我这些时，总是不忘拿我打趣：“大姐，你还真是什么也不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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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大的弱点之一，就是完全不知道要怎样应付男人，确切地说，是完全不知道要怎样应付自己喜欢的男人。在我心仪的男性面前，我没来由就会紧张，一紧张就会出错，一出错就会影响到我在对方心目中的形象。
怎么说呢？我以前在喜欢的类型面前，曾经出现的错误包括：（一）不敢直视对方眼睛；（二）行为扭捏或者暴走，例如大幅度运用手势说话，笑起来张开血盆大嘴，毫无文雅之美；（三）精神高度紧张和不自信，影响思绪的正常运转，典型表现在当时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甚至说了自己根本不该说的话。
“当时我应该这样说的”、“如果不做那么愚蠢的动作就好了”，过后所有的失误都很清晰地浮现出来，但当时确实无法停止。没错，我就是这样一个失败的女人。
当在一品居前等候时，虽然我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要紧张，可是咋可能不紧张？根本不可能的，对不对？而且看看手机，多等待了十五分钟，我不由地开始乱想。
小叶不会放我鸽子的，对不对？他会来的。如果不来他一定会通知我的，小叶不是那种会把姑娘丢下不管的人。我这样左右担忧着。当小叶出现时，高兴和安心一并涌来，还有，无法摆脱的紧张。
小叶穿了件黑色的针织衫，搭配暗红色条纹的纯棉长裤，颇有种漫不经心的慵懒，脚上一双灰色漆皮休闲鞋则增添了随性的气息，让人多了份亲切感。我直直地看着他，说不出是喜欢这身搭配，还是因为喜欢本人，也顺带爱上这身搭配。
“抱歉，因为处理工作上的事，赶过来时拖了点儿时间。”小叶刚来到我面前就忙不迭地表达歉意，“本来是我约你的，男人让女孩儿等很没风度，真的对不起。”
女孩儿？久违的名词。迟到了也没关系，谁叫人家会做人呢！而那时，普通男对我传授的话语，在脑海中浮现了出来：“是人都会有犯错或者失误的时候，如果这时候你就在他身边，表现出淡定和包容的态度，对于那个时刻的男人来说，印象会特别深刻。而这一瞬间的体会，将伴随你们交往的进程而延续下去。”
虽然紧张，但是我牢牢地记住了这个嘱咐。于是，我尽可能轻柔地笑了起来：“没有关系，别忘了我也是有工作的，知道工作有多么辛苦，根本用不着道歉，多见外。”
“见外啊？”小叶松了口气，随后又很感谢地说，“进去吧，想喝啥就点啥，甭客气。”
我没有点啥东西。当小叶询问我的意见时，我建议要一壶柚子洋柑橘茶，才二十五块，而且可以随时加水。不管怎样我可是快奔三的女人，这点儿人情世故还是懂的。甭将男人当冤大头来宰，那样只会让男人觉得你很势利和拜金，这是我学到的最基本的一点。
茶送上来以后，我们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这是我们私下里第一次见面。如果是我不在乎的男人，我可以随便敷衍些什么。正因为我喜欢小叶，太想留给他一个良好的印象，慎重起来反而不晓得要咋样做。最糟糕的一点，就是我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
不晓得其他人是否也经历过类似的情景，就是面对一个你喜欢或者在乎的人时，你会发觉直视对方眼睛是件特别困难的事。被喜欢的人看着，那种感觉既兴奋又叫人瞎慌乱，于是禁不住就想要躲闪。
实际上，我就吃过无数次这样的亏。这种后果就是让男人反胃口，因为男人可能会想：她为啥不看我，我就让她这样不自在。有些时候即使你知道问题在哪里，也不是想改就能够立刻完善的。
我很讨厌这样的自己，想着无论如何一定要避免重蹈悲剧。于是我小心翼翼地迎向小叶的目光，然而一旦与他眼神相对，立刻心神不宁起来。一旦我勉强自己去与别人对视，眼神就会显得很凶，简直如同火眼金睛地盯着对方看似的。
慌乱中，我拼命调整呼吸，力图让自己放松下来。我拼命寻找普通男在询问我的弱点之后，教过我的话：“听着，大姐，和男人在一起时，一定要看着对方的眼睛说话。如果你温和认真地看着对方，会让男人有种得到充分尊重和重视的感觉。这种不被忽略的感受，会让男人从一开始就对你有好感。”
“但是，如果你实在一时半会儿做不到，那么我教你一个办法，就是看男人的鼻梁或者鼻梁上方的位置。那样的眼神看起来也很像是在直视他的眼睛，而且能够巧妙达到同样的效果。”那家伙这样嘱咐过我。
鼻梁、鼻梁上方的位置……我悄悄地调整目光聚焦。唉，有啥办法呢！咱不敢看小叶的眼睛，要偷梁换柱地看着这些部位总还办得到的。心中的紧张逐渐地缓和了一部分。
接着就是话题了，我实在不知道该谈些什么。绿色蔬菜？连续谈了一个星期会不会显得无聊？可是连接我们之间的话题就是这个，还是谈吧。在我拿不定主意之时，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重要的细节。
对了，那晚，普通男曾让我坐在店里面的椅子上，对我的坐姿无情地加以嘲弄和批评：“你看你坐成这个样子，还有点儿女人的味道吗？不成！那样又太轻浮了！你咋连个基本的坐相也没有呢？”
“不就是个坐相吗？我警告你甭瞎折腾！有那么重要吗？”连续换了几种坐法还是受到无情否定的我，相当不满地反击着。
“你懂个鬼！第一次约会的坐姿是相当关键的，因为男人就是从坐姿来判断一个女人的，懂不？”普通男以一副权威的语气压倒我的置疑，“记住，在男人面前大大咧咧张开腿坐，或者坐得太过随意都只会起反印象。”
“男人喜欢的女人坐姿只有两种：一种是正坐并且双腿并拢，男人认为这样的女人端庄而且稳重；另一种坐姿是呈M字形线条，双腿并拢倾斜，小腿划成一条漂亮的斜线。就冲你这个水准，照着第一种做法就准没错了。”当时那家伙这样说。
坐姿，坐姿。我连忙补救地调整了坐姿，双腿并拢挺直腰杆。啊，好累人的坐姿啊……话题，再没有话题的话，这个气氛就未免显得太怪异了。
“啊，那个……最近工作顺利吗？”眼看着气氛就要沉下去了，实在没办法我只好主动开口。选择绿色蔬菜话题是唯一明智之举，毕竟联系着我们的，目前也只不过是这个桥梁而已。
“嗯，还成，基本上确定要在家乐福上柜了，还有几个关键点谈不拢。”小叶回应，有些淡淡惆怅的眼神，“正在考虑，合作方式是家乐福进货，还是我们在那租个专柜，派上自己的销售员，卖出的利润是我们的，每月只需要给家乐福专柜租金和管理费就行。”
“如果家乐福进货，那么专柜费用就是他们的，也节省了人工费用吧？”我表现出一副关切的样子。如果这就是普通男提醒的演技，那么我得承认，要装出与真实心意截然不同的模样，是很困难的一件事，所以演员获得那些片酬是应该的。
“嗯，必须考虑对公司最有利的方法，然而家乐福方面的利润也要照顾到。说真的，我实在很想拿下家乐福这一块。”提到工作方面的事，小叶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话语也流畅起来。
“绿色有机蔬菜对身体当然很好，可是国民的消费观念也未必跟得上，何况比起同类产品价位可是高了不少。”我秀着自己谷歌来的知识。虽然觉得话题乏味，但我还得将它延续下去，并且还要装出津津有味的样子。
老天呀，天知道我多么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可是，小叶在这个话题上表现出的兴趣，却又打动了我。我似乎总是会被努力认真的男人所吸引，不管是普通男在当下服装店中的投入，还是小叶铆足了劲儿地向前走。看着那样的小叶，这个话题似乎又显得不那么乏味了。
化被动为主动，我胡诌了一顿枯燥无聊的绿色蔬菜话题。正当我佩服自己的耐心，并且准备奋战到约会结束（如果这也能算是约会的话）时，小叶忽然打破了我全部的预料。
“抱歉，光听我谈工作，很无聊吧？”小叶嘿嘿地笑起来，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睛（好可爱啊！），“不管怎样都不应该在这个话题上扯太久的。”
“啊，没有。”我连忙微笑起来，违心地装出善解人意的样子，“我也是搞销售的，知道说服别人有多么不容易。我只是站在专柜那里，而你要考虑很多问题吧？运作成本、管理、市场趋向，一想起来我就头大。我觉得你挺了不起的。”
“呵呵，说起来，玉洁你平时都在做些什么？”小叶问，稍后又补充说，“抱歉，直接称呼你的名字，比起小李，是不是叫玉洁比较好一点儿？”
“当然没有关系。”我高兴得接连给他派定心丸，“我空闲时也没啥特别的爱好，运动和朋友聚会、看碟上网，也喜欢买衣服，可惜就是没钱。”
“也是，钱很重要，没钱真是啥也做不了呢。”小叶深有感触地说。这个话题似乎引起了双方的共鸣。我们在这天见面中第一次放松下来，并且都笑了起来。
然而这相视一笑，却在我的内心引起了相当糟糕的反弹。我顿时又紧张了起来。莫名的，我又开始担忧下一步该怎么走、我会不会表现不好等诸如此类的负面想法。
对了，我还有耳环！这副被普通男在店里以特价强迫我买下的耳环！在那晚，普通男最后解释了这个用意：“甭摆着一副臭脸，我告诉你，这耳环效果可大着呢！”
“大个鬼啊，不就一耳环吗？甭说男人喜欢戴耳环的姑娘。”我嘲讽挖苦着，充满“你不就是想掏光我的口袋吗”的语气。
“笨蛋！你不是说自己容易紧张吗？你看看这耳环。”普通男拎起它，在我眼前定住方位，“不光设计精巧，重要的是耳坠下方的功效，你轻轻拨动它的时候，会发出轻盈而清脆的声音。”
“人紧张时，如果不想僵硬下来，就会做一些额外的动作来掩饰，但咋做都不够得体。大姐，你紧张的时候，教你一招，轻轻拨动这个耳环，它下面的小银铃的耳坠会发出小小的声响……”
“那又咋样？”我不客气地打断了他。
“这你就不懂了，拨弄发梢或者轻轻拨动耳环时发出的小声响，在男人眼里是很有女人味的，尤其是优雅间断地做这些动作。假如你紧张的话，与其做别的动作，不如这样去做。耳环荡漾时的声响，一定会吸引男人的注意力，让他注意到你女性化的可爱一面，从而掩盖你不尽如人意的一面。”
他肯定地说，然后轻轻摇晃了一下耳环。果然，那细微的声响，听来煞是悦耳。“我是男人，男人咋想的我还会不了解？告诉你，女人甭管多么厉害，还是不及男人了解男人，照我说的去做，不会有错。”
紧张，我受不了啦。我平缓着呼吸，轻轻地拨动着耳环。耳环发出的细微声音，似乎吸引了小叶的关注。在他的目光投向这个动作时，我下意识地笑了笑，然后低下头喝了口茶。抬起目光的时候，我调动全身解数，尽可能柔和地看向他鼻梁上方的位置。我相信这个做法看起来，就如同与他对视一个效果。
气氛，就这样逐渐放松并被调动得融洽起来。我在小叶面前施展出普通男教授的，还有我自己去努力实践的浑身解数。从被他定睛看着开始，我们再也没有去谈啥绿色蔬菜的事。小叶谈了一些他的生活，我也谈了一些自己私下常做的事，都是一些再平凡不过的事情。
那天离开一品居休闲店时，小叶说了这样一句话：“今天和你谈得很高兴，下次如果有机会的话，可以再约你一起出来吗？”
那晚在回家的公交车上，我一如往常总结着自己在这次约会中的表现，寻找着缺陷和弱点，再褒奖着做得好的地方。我发觉自己基本上整个晚上的表现，都是按照普通男的指示和战略来做的。
我真是一个笨女人。不过这样的话，简直变得我好像同时在与小叶和普通男约会一样。我察觉到这无法否认的一点。是啊，在我与小叶的第一次不晓得算不算得上约会的约会中，普通男作为一个无法忽略的因素，由始至终都存在于我们相处的空气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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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吃啥随便点，不用客气。”童景唯将菜单对着陈宇龙递了过去。这一次她的动作很温和，无论是因为哪种理由，上次都不应该以那种态度来对待一个有心邀请自己的人。
“收到你短信时，我挺意外，因为我还担心你可能对我印象不好。”接过菜单，陈宇龙并不急于点菜，而是看着童景唯说。不晓得为什么他就是喜欢看她，从在KK酒吧部看到她的第一眼开始，目光就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上次真是抱歉，我醉了，那样出言不逊，我自己都觉得很对不起。”童景唯自然明白他说的是上次的事，于是她苦笑起来，有些难为情地避开他的视线。但她想了想，最后还是又转过头，迎上了他的目光。
“嗯，要点些啥好呢？”陈宇龙看着菜单思量，“这样吧……”他点了十块钱的空心菜小炒、二十五块钱的猪脚煲、二十块的牛肉炒芹菜，心中盘算了一下，刚好五十五块钱，然后就此打住。
“这些够吃吗？你那么高大强壮，饭量应该不小，不用替我省钱。这家南方菜馆的价钱不贵，我请得起。”单看陈宇龙圈出的选择，童景唯立刻明白他的体贴用心。
的确，这家南方菜馆的环境用简陋一词来形容绝不为过，基本上就是没有任何装修的一家门面，就连两人坐的椅子和吃饭的桌子，都是一眼就能目睹并判断的廉价货。用餐的地方与厨房间没有阻隔，陈宇龙甚至能闻到厨房炒菜的香味，当然还有油烟。
“我的饭量其实没你想象的那么大，而且刚来前我和朋友喝过茶。”陈宇龙撒了善意的谎言。虽然知道这个女人一定会洞察，可是，她上次说的每个月五百块的上限的私人开销的事，仍然被他牢记在心里。
无论怎样，这样的女人都不应该在这种场所就餐，并每个月守着这可怜的五百块钱辛苦打拼的。陈宇龙心想，这样有志气、有抱负的女人，若非跟错了人，不至于会一个人跑到KK酒吧来坐在吧台喝闷酒。
小菜馆菜做得很快，所点的菜逐一送了上来。陈宇龙抬起茶壶，帮童景唯和自己倒了一杯茶。劣质茶叶那令人不快的口感，这个女人却悠然地品尝着。那种安详的表情，让陈宇龙感到怜惜。他同时也觉得好奇，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男人会让这样一个女人跟了这么久？生活又是怎样地打磨并渗透了这个女人？
不想让童景唯难堪，陈宇龙硬着头皮也喝了下去。他又给彼此添上新的茶水：“对了，上次你说自己是作家，我觉得很好奇，作家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工作呢？”
“很悠闲，很耗脑力，很辛苦，同时也是付出比收获多的工作。”童景唯吩咐店员上饭。饭上来以后，她挟了一筷子空心菜，放到陈宇龙的碗里。很娴静的动作和表情，却让他觉得贴心。这个女人，一旦温柔细心起来，其实没有几个男人能够抵挡得住，他这样思忖着。
“每天就是固定坐在电脑前写，脖子因为不常转动，所以颈椎会出问题，有时会头晕想吐。因为压力大，也会相应导致失眠的情况发生。”童景唯直率地作出了回答，“因为拿不到合约就赚不到钱，没有钱就不会有一切。”
“这么辛苦？”陈宇龙惊讶地说，“想象中作家应该是悠然地写写东西，然后累了就休息一下，或者出去逛逛，不用朝九晚五地赶时间，每天睡到自然醒。”
“红了，赚到钱了，有名声地位了，或许可以那样。”童景唯扒了口饭，“但作家是不讨好的工作，在这个行业中真正能够赚取名利的也不多。”
“这么辛苦，为啥还要做下去？”陈宇龙实在好奇。
“因为是自己喜欢的工作，我从小学开始就想做作家了，因为没有演戏的天赋，也没有唱歌的兴趣，我的爱好就是写作。在书写的时候，我觉得任何郁闷、痛苦、不安和无助都得到了宣泄。因为这样，所以我想写下去。”
“咋听起来像心理治疗似的。”陈宇龙笑了起来。
“是有点儿像心理治疗。”童景唯也笑了起来，“你说得没错，写作就像心理治疗，与其花钱去向别人讲述我的心理问题，不如对着电脑讲，还能赚钱，做得好会出名。”
“心理治疗？说得好像你生活中存在很多问题似的。”不经意似的应答，实际上却是有技巧地套她的话，陈宇龙实在想多了解一下这个女人的生活。
“生活中是存在很多问题。”没想到她并没否认，不，是想也没想就承认下来，“你明白吗？例如男朋友如果送了束玫瑰给我，浪漫的情怀还没出来，我就会开始想买这束东西要多少钱，多浪费啊，没几天就谢掉了。”
“咋听起来这么不像女人说的话呢？今年贵庚？有没有四十五？”童景唯还没笑，陈宇龙首先就被自己的俏皮话给逗笑了。感觉实在不错，在这个女人面前，他又重新找回二十多岁时的状态和体会。换句话说，她让自己更加年轻起来。
“女人如果只会一味索取和幻想，就未免太可悲了。你不会了解的，生活有多么残酷。”这一桌的菜，童景唯吃得很香。虽然味道确实不错，可是从这些细节上，却能让陈宇龙联想到这个女人是怎样不断在现实面前妥协的。
“对了，你的男朋友……我真的很好奇，是怎样的男人让你愿意跟他过这种日子？”内心的感觉不吐不快，陈宇龙直接地表达了想法。而童景唯没有回避的意思，从挎包中掏出手机，然后直接伸到陈宇龙面前。
陈宇龙看着手机的屏幕，那上面有个男人搂着这个女人。那个男人看起来比自己年轻，不但年轻，而且非常英俊。陈宇龙笑了起来。童景唯的眼神似乎在询问“笑啥”，所以他自行开口作出了解释：“很帅，我能明白你为啥会选择他。”
“如果你以为我是因为帅什么的就和他在一起，那就错了。从小时候起他就在我身边了，他比任何人都更懂得我，我也比任何人都更了解他。我爱他，不光外表，可是……”
“可是？”陈宇龙敏感地察觉到话的末尾所潜伏的迷思。他非但没有刹住，反而固定住这份迷思，然后将它推向了童景唯。
“可是最近我觉得自己不行了，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他一定也察觉到了这种心情，可是他不说，而是更体贴细心地来疼爱和呵护我。他越是这样，我就更加讨厌自己。他是很多女孩喜欢的类型。他的钱几乎全部用在我的身上，用在我们的同居生活上。他给我的钱，除却开支，剩余的我尽可能替他存下来，因为我觉得自己亏欠他的。如果没有遇见我，他可能早结了婚，有了孩子，会有比现在更好的生活。”
童景唯继续吃饭，但她的头却稍微低了下来。“我不觉得他有啥对不起我，他尽了他能力范围内的一切。可是，我却无法满足目前这样的生活。大家都在努力向前走，只有我一个人停滞不前。我很急，不晓得咋办。他对我越包容，我就越是烦躁。他想给我更好的生活，可是，给不了也并不是他的错。我真是让人讨厌的女人。”童景唯的头压得很低，用很低的语调说着。
完全不同于陈宇龙既定印象中固有的美丽、坚强、优雅、从容的形象，此时的她就是一个小女人。奇妙的是，这截然不同的一面，同样打动了陈宇龙。看着这个小女人，他忽然很想抱住她。
即使刚开始和她来往，这样的想法也无所谓。
这顿饭对陈宇龙来说是愉快的。童景唯付完账之后，两个人走了出去。陈宇龙的车停在不远处的停车场。他配合着她的脚步，想了一下还是问了一句：“你有这么喜欢他吗？就算是过上这样的日子，也还是想跟着他？”
“因为和他在一起，确实有着很多琐碎的回忆。”童景唯浅浅笑着，信手整理被风吹乱的长发。她忽然停了下来，脸上浮现出怔怔的神情，“如果我不是这个样子就好了，不是只能麻烦他，那么我……”
她的话没能再继续下去，因为陈宇龙忽然一把扯过她的胳膊。在童景唯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忽而轻轻地吻了她的嘴唇。这个举动可能太快了，陈宇龙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然而，当听到她描述着和男朋友相处的片段，从话语中流露着矛盾与挣扎却还是拼命地感谢和维护男朋友时，陈宇龙听见了自己内心的声音。
比起感动，不如说是愿望，这个念头就是：他想要她。在这一刻，他强烈地感受到自己想得到她的愿望他突然就这样做了，做了之后连自己也吓了一跳。她无疑更加吃惊，那意外而惊诧的表情，说明了这一点。
当这个吻结束时，他看见童景唯扬起了手。他以为她一定会赏他耳光了，可是出乎他的意料，她并没有给他几个响亮的耳光，而是重重地敲了一下他的头。痛！她敲得很用力！这与想象之中的落差，又给了他对于这个女人的崭新认知，的确和别的女人不同。
“你果然是那样的人。”童景唯看着他说，“我就知道你们都是这样看待女人的。”然后，她转身往前走去。那天晚上，不管陈宇龙怎样道歉和解释，她都坚持要自己一个人回去。在陈宇龙怅然若失时，童景唯内心却明白，有些东西已经有些不同了。
她似乎遇见了能够打破目前固有生活的男人，而这个男人无疑是喜欢她的。到底有多喜欢，她还不清楚，心中也没个底。但是，那个突如其来的浅吻，却在她内心催生了另一念头。那个念头就是：我真的可以继续过这种生活吗？继续和郭朝聪在一起的话，我到底还能够撑多久？
一年，两年，或者……半年？她没有勇气再想下去。
3
走进当下服装店后，我悄悄地朝着普通男走过去，然后一下子跳到他的身后。“嗨！”我用手拍他的肩膀，期待看到他吓一跳，或者回过头来对我笑着说：“你来了。”姑娘不都喜欢这样？
可是那家伙显然没有被意外吓一跳，他回过头来看了我一下：“我说这动作也太青春了一点儿吧。大姐，返老还童呢，我还以为哪个十多岁的少女跑我店里面来了。”
这家伙说话咋就这样不中听呢？每句都能让人气死。我瞪了他一眼：“大姐？我还阿姨呢！”普通男嘿嘿笑着。我也不看他，绕到他旁边，帮忙整理起那些衣服来。
“和小叶最近咋样了？顺利不？”普通男的询问，让我觉得挺温暖的。知道这家伙对我的事还挺上心，其他的我也就不想太过于计较了。大姐就大姐吧，谁叫咱年龄确实比那家伙大呢。
“还成。”于是，我把那天约会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他边整理货架边不时转头看我一眼，最后他笑了起来：“看吧，只要想做不也是能做得到？”
“有些事看起来很难，只要敢想敢做，没多少迈不过去的坎。”普通男貌似漫不经心地说，可是在我听来却觉得温暖。正是这是个擅长与我斗气的家伙，从他嘴里听到肯定或者鼓励的话语，才会觉得踏实，也许是难能可贵的缘故。
“只是起了个头，老实说我还真挺在乎的。”我的动作慢了下来，“就是要伪装自己，去迎合男人的这个过程很吃力，不过如果不这样做，我从一开始就会出局的，对吧？”
“你倒是一点就通。放心吧，拿下男人的心之后，慢慢地就变得他要接纳你了。”普通男满意地说，伸手拍拍我的后背，“放心，我会帮你的，我的战略加上你的冲劲，拿下小叶不在话下。”
然后他转身去整理货柜的衣服时，背对着我叫了一声：“喂，大姐。”
“嗯？”
“这几天你抽一下时间到我家里来，我要正式拍照片了，可能还要化妆，你准备好啊。”甚至不等我反应过来，那家伙又提醒，“家里有卸妆油吧？没有的话我向仁杰那里借过来用。”
嗬，还挺细心的。有时候，我真搞不懂这个男人。他能把人气死，往往又让人觉得窝心。我觉得自己开始把他当成哥们儿看待了。我捞不到男人，但跟男人做哥们儿这方面的运气还是不错的。这一点，究竟算是幸运抑或是不幸呢？
拍摄工作在三天后的晚上进行，这是我在试拍之后正式担任当下服装店的模特工作。虽然已经有过一次拍摄经验，但第二次还是有些紧张。在普通男的家里，许仁杰也赶了过来，说是要帮忙做我的造型工作。我发觉普通男的朋友对他还挺仗义的。
刚开始是素颜拍摄。普通男拿给我的连衣裙验证了他在设计上的上佳品味。我站在布景板前，投光灯落在我的身上。我听见普通男说：“这一次，我要彻底激发出你内在的所有感情。”
在我揣测着这句话的含义时，其实隐约意识到这是一个困难的任务，因为普通男的表情非常严肃，没有丝毫插科打诨的意思。
“大姐，今儿个我可事先说明，我所做的一切，不对事也不对人，就为了能拍出好的效果，不管我做了什么，麻烦你忍耐下去，可以吗？”
“不要这个样子，害得我都紧张起来了。”我右手上下摆动着，表示嗔怪。原本想从普通男那里得到安抚，可是这家伙却用这样的口吻和表情。
“好。”我给出了答复，“你不是总叫我大姐吗？我好歹年纪也比你大上那么几岁，我是不至于中途甩手走人的。如果你没啥事的话，现在就开始吧。”
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关键时刻比起平时要镇定从容一点儿。普通男说首先要拍摄“洋溢着温暖和会心的照片”，于是要求我笑。
可是，在拍摄中笑容似乎分为很多种，我不断地听到普通男的各种否决：“不行，笑得太僵硬！太虚假！”“嘴张得太大！”“我说大姐你到底会不会笑啊，你只要照平时那样笑就成。”
忍耐，我提醒自己甭生气，甭让人家误会咱就是那种没大脑只会耍泼闹腾的人。于是普通男一说不好，我就立刻调整，但折腾了老半天还是没有进度。他停了下来。喝了几口水后，普通男好像调整了方式。他又要和我闲聊了。
“上次，你说目前和小叶进展顺利对吧？”
“暂时是这样。”
“你喜欢他哪一点呢？”
“哪一点？”我思索着，“第一眼觉得顺眼。也不知道咋说，才刚见面，分手之后立刻期待着下一次的见面，总想待在他的身边，总想和他在一起。”
“他对你的印象似乎也挺好？”
“目前是这样的，以后也不知道。”
“下次他约你，如果气氛同样很好，是不是意味着又往前进一步了？”普通男询问之后，又补充了一句，“我觉得，现代的情感进度，如果好的感觉重复几次，往内深入的几率就大一点儿了。”
“希望如此吧。”我微笑着回答。那的确是美好的景象，谁不希望这样啊！
“很好。”普通男说，然后连续按动快门。接着，他和我聊了很多话题。慢慢地，听着音乐，在闲谈中我逐渐放松了下来，然后换衣服，再继续拍，直到听到他说：“很好，这个部分的拍摄完成了，换接下来的部分。”
第二部分用普通男的话来说是“具有诱惑和迷离的瞬间”，似乎是要拍出模特性感的一面。说到性感，我还真没那个自信。
许仁杰却说让我放心，然后领我到普通男的房间，对着镜子就开始他所说的“让你脱胎换骨”的工作。当许仁杰提示我“好了”的时候，我对着镜子大吃一惊。
销售化妆品的直销员当然明白化妆对于女人的重要，但普通人的化妆和专业造型师的化妆是没有任何可比性的。许仁杰帮我化的妆容，使我再看着镜中的自己时，真的无法置信我李玉洁也能呈现出这种味道。
拍摄工作立马继续进行，我换上一身全绿装扮，绿色斜肩上衣、公爵缎花苞裙、缎面高跟鞋。我刚走出去，普通男就吩咐我：“大姐，这次我们躺地上拍。”
“躺地上？”我看到原先的地面也铺上了布景板，不知道为啥一听“躺”这个字就容易联想到些比较成人的顾虑。好吧，我承认我思想不纯洁，可是也不能让躺就躺啊！
“没事，谁也不会把你咋样的。你大可放心，咱照片是放网店宣传用的，再说你安全得很。”这话把我气得火直冒。具体地分析，他是说我长得安全得很？
我气呼呼地走过去，深吸了口气，然后在布景板上躺了下来。普通男提示我应该呈现出怎样的身体线条，我终于禁不住说：“让一个长得安全的女人拍这种照片，你这不自相矛盾吗？”
“不，我要让顾客认同，不管是怎样的女人，只要穿上我们的衣服，再化上妆，一样可以性感，即使是你这样的女人也一样。”
我提醒自己不要去计较。这时候普通男走上前来，突然一把迈进布景板，然后分开双腿。他的双脚在我身边的空位站下，看起来就好像是夹着我站立着。他拿着相机开始调整焦距，我意外地叫了起来：“干啥呢？”
“工作。”普通男淡淡地回应。那混账的神情很专注。不晓得为什么，一旦涉及工作上的事，普通男就仿佛换了个人似的。被那样用心构思的目光凝视着，我忽然觉得这样也无所谓了。
那个时候，我真的以为这就算是最难的拍摄工作了，没想到真正困难的还在后面等着我。比起接下来的工作，原来这小小的难堪与尴尬，根本算不了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