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刺12

安排欧文住的房间里已有一位同学,叫伍乙三,是母校所在省份最南部一座城市市府的副秘书长。欧文几年前去过那里,他们还在一起吃了一次饭。那次见面伍乙三的热情,让欧文记忆深刻。因此,欧文看伍乙三在里面,情绪平静了许多。

 

欧文进来的时候,伍乙三在床上躺着,盖着被子,闭着眼。见欧文进来,立即下了床,双手抓住了问:“刚到?”

欧文:“嗯,你呢?”

伍乙三:“也没早几分钟,怎么来的?”

欧文:“先坐汽车,后坐火车。”

“连滚带爬”,伍乙三笑着说,“路上还顺吧?”

欧文忽然开起玩笑来:“还顺利,没有被打劫,没有被强奸。你呢。”

伍乙三笑笑:“我坐火车。”说罢又坐下,“别说,我还真有点怕,正想着去报案呢。”

欧文:“哎,咱们同学现在来了多少?”

伍乙三:“在外地工作的也就是十来个。”

欧文:“不是说要尽量三十号赶到的吗。”

伍乙三:“你书呆子了吧,尽量就是不确定。再说,我们都不是学生了,无忧无虑的,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谁身边没有几个拌腿的;说不定,没有来到的那些人正在路上呢。个别的或许有事明天才能过来。”

欧文进了卫生间洗过脸出来,伍乙三说:“二十年聚会一次不易,别太介意一些小事,大家高高兴兴的多好。”

欧文正色看看伍乙三:“怎么了?”

伍乙三说:“没什么,收拾好了,走,咱们吃饭去。”便不再言语。

欧文想想也是,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拖家带口的,和青年学生时是不一样了。

傍晚6点钟,欧文和乙三从房间出来,因为带他们到房间的那位学生告诉他们说,这个时间到聚会报到处集合,一块儿去吃饭。

他们俩到了报到处,外地来的同学只有一男一女两位,男的是威汉,女的是凤珍。其他的都珍分惜秒、马不停蹄、探亲访友、私下活动去了;本市的也只剩下了三个人。负责组织这次聚会的同学之一周文本说,“大家先等等,玉春一会就来。”

 

玉春现在是母校的党委副书记,也是这次同学聚会的倡导者和组织者。

 

凤珍给欧文的感觉还是老样子,睁着一双灵动会说话的娃娃眼,喜欢嘻嘻哈哈:“哟,欧文,打扮得这么帅,大衣纯毛的吧,让人都认不出来了。”“乙三,肚都挺起来了,越来越有官样儿了。”顿时,大家东一句西一句、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来,把报到室搞得烟雾缭绕,热热闹闹。

将近七点,玉春终于来了。他圆圆的脸上堆起肉,把本来鱼一样的眼睛硬是挤成了一条缝,人还未进屋,响亮的嗓音已来到欧文他们的耳边:“大家好,乙三、欧文、凤珍、威汉。让你们久等了,对不起,老同学。走吧,咱们吃饭去,边吃边聊。小可,都安排好了吗?”欧文他们的留校同学高小可低眉顺目,轻声答道:“都安排好了。”

欧文心里一动,立时觉得高小可矮了他们一头。也不由地想起他们学校里,个别和他同级或高于他的学兄学弟,对他好像也有过这样的态度。

看来任何的同学、朋友、亲戚、弟兄,无论你和他们原来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只要相互间的关系,有了上、下级的意思,无论你是否愿意,无论你心理存在何样的情绪,它们都会成为一种服从与领导的关系;无论你认为这是一种不公平或者不这样认为,无论你是否愿意,你都必须服从这种不平等的关系。

人们可以在别的不平等中,心平气和、相安无事、顺从自然,唯独对这种不平等,会多出几分敏感、痛苦、猜忌或愤恨。人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自己的同学、朋友做上级,不是更容易配合成事吗?难道自己的同学、朋友做下属,不是更可靠吗? 而事实常常恰恰相反。同学是上级的,使劲往下压,惟恐同学和他一样或超过他;同学是下级的,则时时期望作上级的同窗倒霉。因为同学、朋友,最知根知底,最知道彼此的弱点,以及过去做的弱智事情。

 

玉春、欧文他们出了学校宾馆,穿过一条马路,踏上一条松柏掩映的小径,没有走几步,就来到了他们吃饭的地方——教职工食堂。

说是教职工食堂,实际上谁都可以来吃,已不是欧文他们上学时,只有教师与职工才有特权享受的所在。

现在的教职工食堂面积扩大了,分了左、右两部分,中间是红砖白缝装饰的墙。左边是快餐形式的,就是桌椅连在一起的那种。右边则统一是圆桌、高背木椅,不仅有大厅,还有好多雅间。小可在前面引领他们来到一间叫“忘忧亭”的雅间,里面不仅有桌椅,还有沙发。圆桌依旧还是要分座次的,这是中国的规矩。大家要乙三上座,乙三推辞不坐,玉春也不坐,说你们是远道而来的客人,他不能坐。玉春不坐,小可只是他下辖的一个副处长,也不能坐。另两位同学是母校的教师,虽说职称是教授,还是有低玉春、小可一头的心理,他们就更不坐了。最后决定按年龄大小排座,大家一比年龄,数小可最大,其次是一位同学教授,再次是欧文。看来只有欧文了,这种场合欧文又不会说别的客套话,只会摆手说“不行不行。”凤珍说话了:人家小可他们是为咱们做贡献的,事情多着呢,你不坐谁坐?你看看,咱们几个人就你像领导,还像大老板,你说,你不坐谁坐。大家一阵笑,欧文只好坐在了上首的位置上。

欧文想,到底是同学哟,在下边那有这样的情况,只要他官比你大,只有他手中的权力比你多一点,无论他的学识多么浅薄、品格多么市侩、才能多么平庸,他也会好不客气地坐在上坐的。

大家边吃边聊些过去、现在的事,兴致很高,并没有感到因为人少就少了什么。玉春、小可等当地同学,只是象征性地敬了酒。酒过三杯,菜过五味,乙三转了话题:“玉春、小可,你们辛苦了,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尽管吩咐。”玉春亲近地拍拍乙三的肩膀:“谢谢,老同学,都准备好了,就等明天聚会了。”凤珍插话道:“人都通知到了吧?”她的言外之意,大家都听出来了,要求今天报道的,才来这么几个,明天9点聚会开始,相当多的同学距离在二、三百公里以上,时间那么紧,能赶到吗?玉春说:“除了程心和郭浩两个同学不知道下落,剩下的都通知了,还没有说不来的。不过也说不准,都是有家有口的人,咱们这一班做行政的又多,不一定谁有什么事脱不开身呢。不过,只要不是有特别的情况,相信大家会来的。现在不是过去,几百公里的路程,开车也就几个小时,乘飞机更不用说。好了,不说这些了。咱们能认识是缘份,能做同学是福份,能再相聚就是人生的乐事了,不应再感到遗憾。来,为咱们二十年后的相聚干杯!

两个小时过去,桌上已是杯盘狼籍,虽然很少再有人动筷,但是大家谈兴仍然不减。玉春却说:“你们远道而来,一定都累了,要不先回去,明天要说的话还多着呢。”

凤珍说:“呵!你别说,我还真有点困了,坐了几小时的车,也确实有点累。好吧,咱们走。”大家就起身出了教职工食堂。

 

凤珍是一所地方大学的教授,听说现在都带研究生了。到了宾馆,风珍回了自己的房间,玉春他们随乙三和欧文进了门,大家又随便说了几句,乙三突然提议:“咱们唱歌去吧。”玉春马上应道:“咱们同学难得一聚,走,今天我请客,去歌厅唱歌。咱们是同学,真人不说假话,谁看上了哪位小姐要做事,可得自己掏腰包。呵呵呵。”乙三、威汉立即响应:“好啊。”欧文说:“我不会唱,要不你们去吧。”乙三转向欧文开玩笑道:“兄弟,别扫大家的兴,好不好?你不会,我会呀。只是有一点,你记住了,小姐要你做俯卧撑的时候,可别再说不会了。”大家一阵笑,欧文也笑了:“你这个家伙呀,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大家一起来到宾馆前面的停车场上,坐上了早已准备好的一辆白色面包车,就出了校门,向西驶去。

小可驾着车问坐在他身后的玉春:“书记,出城吧?”玉春说:“随便,你就安排吧。乙三说:小可,在这儿就别叫书记了吧。小可不好意思地笑笑:“叫惯了。”玉春也说道:“小可,公共场合有时得装脸面,私下里我对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书记,都是老同学,论年龄你还比我大呢!你呀,就是记不住。官帽丢了还有别的帽子戴,同学的情谊,可不是哪儿都能找得到的。”小可连声说:“是的,是的。”乙三说:“玉春,别说了,叫就叫吧,再叫不还是同学,不叫不也是同学,我只是开开玩笑。不过,玉春说的的确对,同窗之谊的建立也确实是不易的。对吧,弟兄们。”两位留在母校的教授同学,也附和着:“是啊,是啊。”

欧文贴着车窗朝外一看,车已远离市区,前面一片黑暗中,现出一片辉煌的灯光来,像茫茫水域中的宫殿。

 

这是一家酒店,集吃喝、娱乐、休闲为一体,共九层。酒店的顶端,耸着三个行楷大字“伊甸园”,每个字有一米见方。

他们下了车,服务生毕恭毕敬,把他们带上二楼。二楼全是练歌房,约有二十余个。每个包间外面,都有穿戴整齐、笑容可掬的服务生伺候着,很是风光。并且,这种风光,从进门就开始了。那些在服务生一路鞠躬、一路问好映衬下,经常出入此等场合的人,已经很有些像文艺作品中老爷们的形象了;而对于欧文这样的初“学”者,却只能表现出很多的不自在。的确,在突然降临的“显赫地位”面前,欧文也真有些受宠若惊,他感到了自己的狼狈,走路的步子都变了,皱巴巴的,都不知道先迈那只脚好了。

 

包间很大,南北长方,靠南、西、北墙,摆放着棕黑色的皮沙发,中间是两个双层木质对在一起的桌子,也是棕黑的颜色,锃亮锃亮的。正东靠墙放着一个三十几英寸的彩色电视机,电视机下面的暗格中,放着DVD和功放。

他们刚坐下,服务生进来,问是否要小姐陪唱。小可说:“去,叫你们的李总来。”一副盛气凌人的神态。欧文心里又是一惊。

服务生诺诺而去,不到两分钟,推门款款进来一个穿着紫红旗袍、桃花眼睛、额前发丝有一点卷曲的高个子中年女人。

她一进门,就喊上了:“哎哟,高老板来了,怎么也不事先打个招呼,我们好准备准备。总经理刚走,有什么需要我招呼的,尽管说。”这态势很容易让人想起电影中的老鸨。小可仍然沉着个脸:“这几位是从外地刚来的朋友,你安排几个好的过来。”小可半仰着脸,傲慢地抬起手掌,向欧文、乙三、威汉他们,带介绍性地示意了一下,那声音、那神情,很有些社会中大老板的味道。“就这点事,好说,好说,我马上安排。”中年女人边说边退了出去。欧文想,若没有这女人和小可的对话,若是走在大街上,他一定会把高贵、气质不凡和她联系起来的。看来人真是“不可貌相”。

 

仅半盏茶的功夫,门又开了,欧文就看见先前那个中年女人带进来一群小姐。胖的瘦的,黑的白的,高的矮的,红的绿的,白的粉的,花的灰的,淡的浓的,大的小的,一个个花枝招展,一色的袒胸露腿。欧文惊呆了,这不成了妓院吗?

小可说大家看仔细了,挑一个称心的。大家就都看着,像在挑选一件商品,或更像是在挑看一个动物、一个在农村集贸市场里等待被人买走的动物。大家看了一会儿,可能是同学久不见面的缘故,也或许是相对都有点社会地位,不愿意先撕下戴着面具的伪装吧,没有一个人主动的。玉春哈哈笑道:“既来之,则安之。高总,既然大家‘夹着武器装紧’,你就全权负责吧。”小可先给玉春挑了一个,接着是乙三、欧文、威汉和那两位同学教授。

“先生们挑好了?”中年妇女堆满一脸讨好的笑,恭敬着对小可他们说。旋即又歪过头、板起脸对那些挑剩的小姐们挥挥手:“你们回去吧。”那些没有被挑上的,便一窝蜂地走了。欧文既看到了失望的眼神,也听见了吃吃地干笑,还感触到了空洞洞的呻吟。

“你们听好了,这几位都是我们的贵客,你们要服务好了。”中年妇女严厉地对被挑中的小姐们说,样子很是凶狠。即而又转过脸对小可他们微笑道:“大家尽性玩,对哪个服务不满意再换,有事叫我,我就不影响大家唱歌的兴致了。”说罢,躬身而去。

小可没有要小姐,小姐走了大家才发现的。小可说胃口不好,大家就说你不要,我们也不要了。玉春说小可去要一个,小可看看玉春,出门叫服务生过来,那群走了的小姐们又都回来,小可挑过之后,她们便又如潮水一般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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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刺 创建于 2012/3/2 10:3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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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情人刺
作者:
王顺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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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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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一个端庄美丽、气质高雅的女市长,一个年逾不惑、老成持重的中学教师,阔别20年后在一次短训班上相遇,他们疯狂地相爱了,演绎了一段让人感受到神圣的爱情,可是他们却逃脱不了世俗的眼光,面对发现地下恋情的敲诈者他们怎样用自己的前途和命运做赌注?又是如何回归到正常的感情轨道上?请听惠天听书制作的有声小说《情人刺》!